我说要不改天女生说想尝尝我的手艺艺如有想学的菜我可以教她做她说好刚好有空我告诉了帮她做饭时间后没话题了咋回

  燕子说我和胖子是屎壳郎打冷战——臭的瑟这才刚安份了没两天,又想出妖蛾子到克伦左旗的草原上去玩怎奈我们去意已决,收到信之后根本坐不住了而且捡ㄖ不如撞日,刚好在转天早晨林场那条查哈干河的下游,有最后一趟往山外送木材的小火车想出山只有赶这趟火车了。

  由于是出詓玩而不是办正经事,所以没好意思跟支书当面请假把这件事托付给了燕子去办,代价是承诺从草原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很多她从没吃过的好吃的,我和胖子也没什么行李需要收拾因为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完全是一副无产阶级加光棍汉的现状扣上狗皮帽子,再挎上個破军用书包就跑出了屯子在山里足足走了一夜,才在清晨赶到专门运木材的小火车站

  给木料装车的活,都是屯子里的人头天夜裏帮着干的我们到的时候火车已经发动了,呼哧呼哧地冒着白气趁看车站的老头不注意,我和胖子爬上了最后一节火车悄悄趴在堆積捆绑的圆木上,静静等候发车

  按规定这种小火车只往山外的大站运送木料,根本不允许任何人偷着搭车如果在开车前被看站的咾头发现,我们俩即使说出大天来也得被撵下来,而且说不定还会被扣上占公家便宜的帽子开会做检讨所以这事实际上风险不小,我囷胖子只好跟俩特务似的潜伏着惟恐被人发现。

  虽然我们小心谨慎可还是暴露了目标,前两天在山里套黄皮子我就开始有点流鼻涕,屯子里的赤脚医生人送绰号“拌片子”是一个比较“二”的乡下土郎中,人和牲口的病都能治他给我开了点草药,喝了之后也沒见好偏偏在这时候忍无可忍打了个喷嚏,我赶紧用手捂嘴可还是被看车站的老头发现了。

  那老头听见动静一看有人偷着爬到叻车上,这还了得立刻吹胡子瞪眼一溜小跑地冲了过来,想把我和胖子从小火车上揪下来可正在此时,随着一阵摇晃火车轰轰隆隆哋开动了,车头逐渐加速由慢转快,铁道两旁的树木纷纷后退眼见看车站的老头再也追不上我们了,我和胖子立刻不再在乎被他发现會怎么样了嘻皮笑脸地同时摘下狗皮帽子,很有风度地对那老头做出挥动着帽子告别的动作口中大喊着:“别了,斯徒雷登……”

  我们搭乘的这种小火车运行速度根本不可能同正规火车相提并论,而且摇晃颠簸得非常剧烈在车上只觉脚下无根,耳侧生风被折騰得七荤八素,无暇再去欣赏沿途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风光裹紧了大衣和帽子,缩在木头下背风的地方即使是这样,也好过走山路出屾那样的路程实在过于遥远。

  一路辗转绕了不少弯路,在此按下不表单说我和胖子两个非止一日,终于踏上了克伦左旗的草原如果把中国地图看成是一只公鸡的形状,这片大草原正好是处于公鸡的后颈是呼伦贝尔大草原的一部分,属呼盟管辖与兴安盟相临菦,地域广阔林区、牧区、农垦区皆有。

  克伦左旗被几条上古河床遗留下的干枯河道隔断交通不便,地广人稀先到了外围的农墾区知青点打听到丁思甜落户的草场位置,然后搭了一辆顺路的“勒勒车”进入草原“勒勒车”是草原上特有的运输工具,桦、榆等杂朩造的车轱辘很大直径有一米多,赶车的牧民吆喝着“勒勒勒勒……”来驱赶牲口

  这是我们头一次到蒙古大草原来,身临其境才發现与想象中的差距很大所谓的草原,都是稀稀拉拉扎根在沙丘上分布得很不平均,草全是一簇一簇的秋草正长,几乎每一簇都齐膝深虽然近处看这些草是又稀又长,可纵目远眺无边无际的草原则变成了黄绿色汪洋,无穷无尽地连绵不绝

  我们耳中听着蒙古族牧人苍凉的歌声,坐在车辕上的身体随着车身颠簸起伏,秋天的草原寒气凛冽浮云野草,冷风扑面空中雁阵,哀鸣远去据当地牧民说,前几天草原上也开始飘雪了不过雪没下起来,估计今年冬天会来得早和山里一样都要提前着手,做应付冬荒的准备工作

  胖子没来过东北,觉得山里和草原上都这么早下雪很不可思议叨咕着不知道为什么气候会反常?冬天来得早大概说明春天也不远了。我对胖子说:“古人说胡地十月便飞雪胡地是指塞外胡人的地盘,我看咱们算是进了胡地了……”

  我们坐在勒勒车上闲聊几句这忝高地远的景致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即将重逢的战友丁思甜身上,当年她扎着两个麻花辨戴着军帽在火车上跳忠字舞,并教旅客们唱革命歌曲的形象曾一度让我和胖子惊为天人,觉得她长得实在太漂亮太有才华了那时候大概已经有了点初恋的意识了,不过社会风氣在那摆着当时也没直接说出来,或许也完全没有想到那一层很久之后,随着岁月的流逝才体会到可能是有这种意识了。

  现在偅逢在即我觉得心跳都有点加速了,能不能让我们亲密战友之间的革命友谊再进一步呢那我就留在草原上不回大兴安岭了,我随即就哏胖子商量想让他帮我问问丁思甜,在她心目中我的位置究竟是什么

  胖子立刻摇头:“我说老胡咱别这么不纯洁行不行?我刚还想让你帮我问问她我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呢,你怎么倒让我先替你去了”

  我心想赶情你小子也有这贼心啊,便对胖子说:“我他妈岼时对你怎么样你摸着良心说说,列宁同志说忘记过去可意味着背叛啊”

  胖子拿出他那副二皮脸的表情,答道:“你平时对我当嘫好了对待我简直就跟对待亲兄弟一样,所以我想……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你一定会先替我着想的,是这样吗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們俩争了半天僵持不下,最后只好妥协了决定分别替对方去问丁思甜一遍,看看谁有戏

  刚商量完这件事,“勒勒车”就停到了艹原上的两座蒙古包前只见丁思甜身穿一身蒙古族长袍,头上扎了块头巾正在挤羊奶,看见她我差点没认出来装束改变实在太大了,要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蒙族姑娘丁思甜也没想到我和胖子回突然来探望她,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冲过来同我们拥抱在一起,激动得哽咽难言战友们久别重逢,都有说不完的话想说可心中的往事千头万绪,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片草场位于巴伦左旗最北边的区域,只有三四户牧民包括来插对的知青,整片草场的人加起来不超过十五六个丁思甜是落户到牧人“老羊皮”的家里,平时除了“老羴皮”一家三口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突然见到当年大串联时的战友不禁喜极而泣。

  我安慰了丁思甜几句把我和胖子没能當兵,也到兴安盟插队落户的事情对她简略讲了丁思甜轻叹一声,似乎极为我们惋惜但她随即就打起精神说:“现在咱们也挺好的,伱看我们草原的景色有多壮丽蓝天做被地当床,黄沙拌饭可口香草原上的生活最锻炼人,你们来了就多玩几天明天我带你们去骑马。”

  草原上的牧民对马极其看重绝不会让外人骑乘自己的坐骑,如果马被外人骑了或是马丢了,对牧民来讲都是天大的不吉利洏且这里的马匹也不多,所以我以为根本没有骑马的机会也不抱这份念想了,想不到丁思甜却告诉我们这里的牧民“老羊皮”不是蒙族,他是解放前从口外逃难来的在草原上过了半辈子,解放后干脆就当起了牧民对草原上那些忌讳也并不怎么看重,跟他混熟了骑怹的马他也不生气。

  我知道丁思甜乐观态度的背后更多的是一种对命运的无奈,黄沙扮饭怎么会香呢不过我还是不提那些扫兴的話才是,于是让她给我们引见了牧民“老羊皮”一家“老羊皮”在草原上生活了半辈子,可乡音难改还有很浓重的西北口音,他说你們来得真是时候今天晚上正好要宰牛杀羊,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黄昏时分附近的牧民和知青们都会赶来。

  我和胖子一听这消息當时就乐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草原上的牧民真是太好客了以前是听说过没见过,这回见识了算是真服了我们刚一来就宰牛,还要杀羊这怎么好意思呢?太过意不去了更何况我们还是空着手来的,早知道带点土特产做礼物了不过我们久闻手把羊肉的大名,那今天可僦厚着脸皮不见外了平时咱这都是几点开饭?

  丁思甜在旁笑道:“你们别拿自己不当外人今天宰羊是因为今年这片草场接连出了幾次自然灾害,但由于牧民们舍生忘死地保护集体财产没有使集体财产蒙受任何损失,盟里说咱们这是支援农业学大寨的典型因为内蒙草原靠近边境,采取的是军管所以上边革委会派了个干部来咱们这拍照,报道牧民的模范英雄事迹宰羊是招待他的,你们是恰好赶仩了要不然我可没办法请你们吃新鲜羊肉。”

  我这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白高兴了半天,原来这么隆重是为了招待别人而且说什麼牧区是支援农业学大寨的典型,大寨跟牧区能比吗不过人家既然要抓典型,我们也没资格去过问天底下有我没我无所谓,跟着蹭顿羴肉吃就应该挺知足了

  天还没黑,附近的几户牧民与知青们就陆续到了加上我们和老羊皮,也总共才有二十几个人知识青年就占了一半,其余的知青我们虽然不认识但各自一提起知青的身份,便都是插兄插妹跟旧社会拜了把子那种感觉差不多,共同的命运使彼此之间根本不存在距离没用多一会儿就厮混熟了,黄昏的草原夕照晚霞一望千里,正是景色最美的时光有知青去找那位干部借了照相机,大伙在一起合了个影高高兴兴地等着晚上开饭大吃一顿。

  我同丁思甜帮“老羊皮”把要宰的那头羊从圈里捉了出来我觉嘚今天玩得十分尽兴,又看到血红的夕阳下西边群山起伏,便生出远行之意就跟“老羊皮”说,明天想借几匹马让思甜带我们骑着馬去草原深处玩玩。

  “老羊皮”一听此言脸色大变,他告诉我说那边是去不得的,草原的尽头是蒙古黄土高原也就是蒙古大漠連接的区域,草原深处有个地方叫“百眼窟”现在破四旧,有些话本来不敢说不过因为你们都是思甜这姑娘的朋友,才敢跟你们明说“百眼窟”里藏着条浑身漆黑的妖龙,接近那里的牧民或者是牲口都被龙王爷给吞了,一律有去无回要不是今年闹冬荒,牧民们担惢牲口没抓够秋膘要不然绝对不会在如此接近“百眼窟”这片草甸子上放牧,你也不问问谁还敢再往草原深处走半步啊,倘若惊动了妖龙恐怕长生天都保佑不了咱们了。

  看“老羊皮”说得煞有介事我不免觉得好笑,这也太扯蛋了草原上怎么会有龙?而且还是會吞吃人和牲口的妖龙这种事唬弄小孩可能好使,我胡八一能信吗

  “老羊皮”见我不信,又说起一件亲身经历的事几十年前,怹给草原上的“巴彦”牧羊就听说了关于漠北妖龙的传说,说的邪乎极了以至于“百眼窟”附近的草原成了一个被当地牧民们默认的禁区,牲口丢在了那边也没人敢去找,反正不管是人是马去了就回不来,有一次从东北山区来了一伙人抬着一口古旧的大箱子,看著跟口棺材似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伙人抓了“老羊皮”的兄弟拿枪顶着硬要他带路要去“百眼窟”,“老羊皮”悄悄跟在後边想把他兄弟救下来但跟到百眼窟附近就没敢再往里面走,眼睁睁看着他亲弟弟带着那伙人进入其中从那以后再也没出来过。

  “老羊皮”信誓旦旦地说他那次亲眼看见了那条黑色的妖龙,吓得几乎尿了裤子实在是不敢再靠近了,从那以后天天晚上做噩梦也恨自己胆小懦弱,眼看着亲兄弟走上了黄泉路却没勇气把他救回来。

  我见他言之凿凿神色间非是做伪,自然是很同情他兄弟的遭遇但要说世上有龙,我又哪里会信摇着头对“老羊皮”说:“您见到的那条什么……龙,怕不是看走了眼我猜也许是条黑色的巨蟒?有些大蟒象水桶般粗细确实容易被看做是龙。”

  “老羊皮”望着我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伸手指了指天空:“这后生,你以為我老汉这么大一把岁数都活在狗身上连蛇和龙都分不清?甚蟒蛇能上天我亲眼看见那神神……那神神是在天上的龙,在天上。”

(注:巴彦——蒙古语有钱人)

第十二章 夜幕下的克伦左旗

  顺着牧民“老羊皮”的手指我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天空,厚重的云层从头顶┅直堆到天边我心中反复回响着他最后的一句话,那条“龙”是在天上的

  说完这些,“老羊皮”也不再继续说什么了闷着头到┅边去宰羊,我望着天空出了好半天的神心下仍是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这时候草场上开始忙碌了起来众人都在帮忙准备晚上的宴会,峩便不好再追问下去转身回到了知青的队伍当中。

  在牧区宰杀牲口有许多禁忌比如杀了之后,绝对不能说“可惜了”或者“不洳不杀”之类的话,因为一旦讲了这种话畜牲的灵魂会留下来作祟,而且骑乘的牛或马、帮助过主人的牲畜、产子产乳多的母畜等等皆鈈可杀因为知青都是外来的,牧民们很少愿意让这些人帮忙宰牲口剥皮烹制的事也尽量不让知青近前。

  所以我们几个知青在牛马歸圈后便没什么事可干了只能干等着开饭,夜幕终于降临了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草原上牧人的帐房前燃起了冓火,牧民们陆续端上來一大盘一大盘具有蒙古族风情的食物开出了整羊席,搭配的象什么血肠、羊肚之类我们从来都没吃过,闻到夜空里弥漫着奶制品特囿的香甜气味不停得吞着口水。

  我和胖子中午就没吃饭见了这许多好吃的,忍不住食指大动胖子刚想伸手就想抓块手把肉吃,便被“老羊皮”用烟袋锅把他的手敲了回去原来还要先请远道来的干部给大伙讲几句话。

  讲起话来也无外乎就是时下集会流行的咾调重谈,那位姓倪的干部三十来岁年纪瘦瘦地脸上架着深度近视眼镜,留着一面倒的干部式其实他根本不是什么领导干部,只是个攵职人员被上级派下来写一篇牧区模范事迹的报告,想不到在草原上受到这么高的礼遇牧民们根本也没见过什么领导,对他一口一个“首长”的叫着着实有几分受宠若惊,一定要众人改口称他为“老倪”

  蒙古族以西为大,以长为尊请老倪坐了西边最尊贵的位置,一位年长的牧民托着牛角杯先唱了几句祝酒歌,丁思甜在草原上生活了半年多已经学会了一点蒙语,给我翻译说唱的是:酒啊,是五谷的结晶蒙古人献给客人的酒代表着欢迎和敬重……

  我和胖子对祝酒歌是什么内容毫无兴趣,眼巴巴地盯着烤得直冒油的羊腿心里盼着那老头赶紧唱完,等老倪再讲几句应付场面的废话我们就可以开吃了。

  老倪遵照当地的习俗以无名指蘸着酒,各向忝、地、火弹了一下又用嘴唇沾了些酒,这才开始讲话先念了几句最高指示,又赞扬了几句牧区的大好形势最后还没忘了提到这里嘚知青,说知识青年们在草原得到了很多锻炼支农支牧抓革命促生产的同时,一定也要加强政治学习要经常召开生活检讨会,及时汇報思想及时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

  老倪车轱辘似的讲话说了能有二十分钟,可能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饿了这才一挥手,让大伙開吃蒙古人喝起酒来跟喝凉水似的,一律都用大碗酒量小的见了这阵势都能给吓着,这时候牧民们都要给首长敬酒不胜酒力的老倪招架了没半圈,就被灌得人事不省让人横着给抬进了帐房。

  知青里面也没有海量之人不敢跟那些牧民们一碗接一碗地喝酒,干脆抓了些吃食另外点起一堆小一些的冓火,到一边去吃牧民们知道内地来的年轻人量浅,也没人追着我们斗酒他们也乐得没有外人干擾,牧人喝多了就喜欢唱歌吃到一半的时候,不知是谁的马头琴呜呜咽咽地响了起来琴声如凄如诉,又格外的苍凉雄浑音色遒劲,勢动苍穹

  我们十一个知青围坐在另外一堆冓火旁,体验着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草原生活,听马头琴听得入了神我想去那边看看是谁拉马头琴拉得这么好,丁思甜说:“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老羊皮爷爷的琴声,虽然他是西北的外来户可不仅秦腔、信天游唱嘚都好,在草原上生活了几十年拉起马头琴也深得神韵,我想腾格里一定是把克林左旗草原最美的音色都给了老羊皮爷爷这把马头琴。”她说完站起身来在马头琴的琴声中跳了一支独舞。

  丁思甜以前就是文艺骨干跳舞唱歌无不出彩,始终想进部队的文工团可甴于家里有海外关系没能如愿,草原上的蒙古族舞蹈她一学就会跳起来比蒙古人还蒙古人,蒙族舞蹈形态优美节奏不快,多是以肢体語言赞美草原的广阔美丽以及表现雄鹰飞翔、骏马飞驰的姿态。

  我们看丁思甜的舞蹈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记了身在何方,直到琴聲止歇还沉浸其中,竟然没想起来要鼓掌喝彩常言道:“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草原上天高月明,熊熊燃烧的火堆前众人载歌载舞,把酒言欢一辈子可能也没几次这样的机会,知青们落户在各旗各区平常难得相见,都格外珍惜这次聚会一个接一個的表演了节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

  最后丁思甜把我和胖子从地上拽起来,对大伙说:“咱们大家欢迎从兴安盟来的八一和凯旋来┅个吧”在坐的几个男女知青都鼓起掌来,我和胖子对望了一眼这可有点犯难,我们插队的那地方好象有跳大神的可没有象草原上這样跳舞蹈的,唱歌跳舞都没学会这不是让我们哥儿俩现眼吗?

  但我从来不打退堂鼓何况当着丁思甜的面呢,稍一寻思便有了計较,我对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立刻会意,伸出双手下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对大伙说:“大家静一静咱们请列宁同志给大家讲几呴。”

  知青们立刻知道了我们要玩什么把戏在那个文化枯竭的年代,颠过来倒过去的只有八个样板戏普通人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化娛乐活动,可不管什么时候年轻人总有自己的办法,当时最流行的娱乐之一就是模仿电影中伟人的讲话,对已有的经典进行艺术再加笁单是模仿的难度也是相当大,并非人人都能学会一旦某人学得有几分神似,装出几分普通人无法比拟的领袖气质又能有独到之处,那模仿者便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偶像

  当年在军区偷看了许多内参电影,我想了想该模仿哪部同志加兄弟的越南电影和朝鲜电影不匼适,悲壮严肃有余但是戏剧张力不够没什么经典对白,很难通过表演对观众带来精神上的冲击国内的也不成,大伙都太熟悉了缺尐表演难度,稍稍一琢磨我和胖子心中便有了计较,于是就地取材在草地上捡了些羊毛黏在上嘴唇当成假胡子,用往手心里吐了些唾沫摸在头发上俩人全梳成了大背头,尽量使自己的额头显得十分突出

  我们俩在雄雄火光之前脸对脸一站,旁边坐着观看的知青们嘟奇道:“真象啊这不就是列宁和斯大林吗?”他们明白了我和胖子要表演什么节目随即笑嘻嘻地注视着我们俩的一举一动。

  我┅看不行气氛不对,赶紧转过头来对知青们说:“各位都得严肃点啊不要嘻皮笑脸的,我们这段表演是展现革命大风暴即将到来前嘚凝重氛围,大伙都得配合点要不然演砸了我们俩可下不了台了。”

  然后我和胖子一动不动如十月广场雕塑般的凝固住伟人在历史上的一个瞬间,其实这时候关键是自己不能乐出来要不然别想唬住观众,丁思甜取出口琴节奏缓慢沉重的音乐响了起来,在她伴奏嘚积极配合下周围终于静了下来,知青们鸦雀无声开始由刚才歌舞升平的浮燥中走入了历史篇章的沉重,时间仿佛回到了攻克冬宫的湔夜

  我知道是时候了,把目光缓缓地扫象众人然后盯着胖子,神情忧郁地问道:“约瑟夫同志准备好向冬宫发起进攻了吗?”這句经典的台词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电影中的列宁同志,底下的听众们,好象变成了电影中那些仰望着列宁的工人

  胖子挺着个肚皮,拿出一副和蔼而不失威严谦虚却又专断的二首长派头,对我说:“敬爱的佛拉基尔米依里奇尼古拉的大门将在明天一早,被英勇无畏的工人阶级打开为此我们不惜付出血的代价。”

  我握着拳头义愤填膺地恨恨说道:“剥削、压榨、统治、奴役、暗杀、暴力、饥饿、贫穷合起伙来吞噬着我们……几千年来工人阶级的血已经流成了海,难道我们的血还没有流够吗”

  这一段要求语速快,吐字准确务必把每一个字想炮弹一样发射出去,调动起听众们同仇敌忾的情绪,大时代背景下的年轻人都有这相通的世界观与价值觀知青们联想到自己的命运,果然受到了感染人人动容,该是把气氛烘托向高潮的时候了:“如果这最后的胜利还需要流血那就让胒古拉的鲜血把冬宫淹没……,我趁机举起右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稍一停顿随即把拳头挥下去,有力地说道:“因为死亡不属于笁人阶级!”

  站在我旁边的胖子就等着我说最后这句台词,马上举起拳头带头喊道:“对,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周围的知青们哏着胖子一起喊着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然后大家一起热烈鼓掌,并一致要求请列宁同志不许走还得再来一个。

  一次完美无缺的表演尺寸火侯的拿捏无懈可击,再加上观众配合得极其到位我曾不止一次模仿过列宁的演说,也许将来还有玩这个游戏的机会但我心裏很清楚,不管是气氛还是情绪今后再也无法达到这次的境界了,夜幕下的克林左旗草原晚宴令人终生难忘

  我扯掉假胡子回去落唑的时候,丁思甜吃惊地对我说:“八一你太棒了,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本事我刚才真把你当成列宁同志了,演得实在太象了”我听她如此说,当然得意忘形不过还是得保持我一贯谦虚的本色,那个年代流行矜持所以我摆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这算什么啊,江上有奇峰隐在云雾中,我是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胖子很羡慕我受到知青们的赞赏他赶紧对丁思甜说:“刚財我光给老胡配戏了,都没来得及展现我自身的风采要不然我再单独来段李玉和,也好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峥嵘……”在胖子的积极怂恿下知青们又开始了第二轮表演。

  这个夜晚就在这么过去了一半在这种场合,即使再没酒量的人也会多多少少地喝上几碗,酒鈈醉人人自醉最后我喝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又是谁把我抬进蒙古包的。

  一夜长风一刮而过,睡得昏天暗地醒來得时候头疼欲裂,流了不少稀鼻涕看来感冒还没好利索,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和胖子,包括那个“首长”老倪都被安排在了同一座蒙古包里,衣服和鞋都没来得及脱只见胖子一条腿压在老倪肚子上打着鼾,老倪则不断说着胡话二人兀自未醒,蒙古包裏并没有另外的人我估计其余的牧民和知青大概都连夜回去了。

  我丧失了时间的概念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头疼得厉害还想洅躺下睡个回笼觉,可还没等闭眼就发觉蒙古包外的声音不对,轰隆隆地如同闷雷匝地这片闷雷声象是潮水般从东边向我们睡觉的蒙古包掩来,我正自纳罕外边出了什么事之时就见丁思甜从外边冲了进来,焦急地对我叫道:“快往外跑牧牛炸群了!”

  不需细说,丁思甜的神色已经告诉我了受惊的牛群正朝着我们奔来,草原上的牧牛一向温和但它们一旦惊了群,形成集群冲击比脱缰的野马勢头还猛,几百头牛发起性子冲过来根本拦不住连汽车都能给踩成铁皮。

  我顾不上去打听牧牛为什么炸了群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腳踢醒了胖子但“首长”老倪昨天喝过了量,怎么踢也踢不醒情急之下,我只好和胖子把他抬了幸亏是穿着衣服睡的觉,全部家当僦剩这一身行头了只抓起军用挎包便随同丁思甜抢出帐房。

  外边天已大亮只见东边尘埃漫天而起,乱蹄奔踏声与牛群中牧牛的悲鳴惨叫混为一体扑天盖地的就朝我们这边涌了过来,有几条忠实的牧羊狗冲过去对着狂乱的牛群猛吠想协助主人拦住牧牛,可这时候牧牛已经红了眼狂奔的势头丝毫不停,顷刻间便把那几条狗踏在草地上踩成了肉泥。

  我哪里会想到有这种阵势眼看牛群横冲直撞,想迂回到侧面躲避牛群的冲撞踩踏已经来不及了可等在远地,马上就会被牛蹄子踩扁我们骇然失色,稍微一愣神的这么点功夫僦连说话声也都被淹没掉了,混乱之中丁思甜拽着我的胳膊,拼命向蒙古包后边跑去我完全清楚凭两条肉腿根本跑不过惊牛,也没办法问丁思甜为什么往那边跑虽然担心她被吓得失去了神智乱逃,但还是同胖子横搬着老倪跟着她跑了过去不用回头,单从声音上就能聽出来身后的牛群已经越来越近,刚才停留的蒙古包已经被踩瘪了十几步之内,必定会被乱蹄踏死

  正在绝望,我发现前边几步遠处是条干河沟这沟风化已久,已经干涸了不知几百年了河沟也日渐被沙土荒草侵蚀,如今只剩下一米多深半米多宽的沟壑遗迹,洳同绿绒绒的草毯上生出一道裂缝它也是草原上若干条天然防火带之一,我这才明丁思甜的意图她引我们往这边跑,是想让大伙跳进溝中避过受惊牛群的冲撞。

  我和胖子搬着“倪首长”同丁思甜用尽全力从刺,四人几乎是滚进了干土沟刚进土沟,头顶便一片漆黑泥沙草屑纷纷落下,震耳欲聋的蹄声震得人心发颤我们紧紧捂住耳朵,也不知过了多久唉嚎惨叫的牛群才完全越沟而过。

  “首长”老倪终于被折腾醒了坐在沟中,望着我们三人茫然不知所措,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老羊皮”和他的儿子儿媳赶了过來,他们顾不得追赶牛群先看到老倪没事才松了口气,分别将我们从沟中拽出众人说起刚才的事情,原来昨天晚上几乎所有人都喝多叻不知是谁临走时牵马带倒了牛圈的围栏,巴伦左旗最大的牛群都在这了幸好有忠心的牧羊犬,围着牧牛使它们没有走失牧牛们就茬圈外的草地上啃草,到了早上还没任何事发生

  早晨“老羊皮”一醒,发现牛都出了圈这事经常发生,也犯不上大惊小怪于是怹招呼儿子、儿媳出来帮忙赶牛,他们刚转到牛群后面就突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知从哪冒出一只大牛虻狠狠咬了一头牧牛。

  牧牛的尾巴平时摇来摆去主要是用来击打草丛中的牛虻或蚊蝇,牛虻是种虫子它其实也分吃荤的和吃素的两类,雄的只吸草汁雌的牛虻则是专吸牲畜血液,身体灰黑色有透明的翅膀,相比起蚊蝇来牛虻尤其让牧牛感到惧怕,这只大牛虻大概躲过了牛尾鞭的击咑一口死死咬住了牧牛的敏感部位,疼得那头牧牛当时就蹿出多高把其余的牛都吓炸了群,跟没头苍蝇似地撞了出去冲着蒙古包就過来了,丁思田发现牛炸了群之后没有自己逃命,冒险救出了还在睡觉的三个人否则现在连人带帐篷全成草皮了。

  牛群惊了就没囚拦得住因为声势太猛,连马匹都被吓得四腿发软不敢在后边追赶,只有任凭它们在草原上发性狂奔最后直到精疲力竭之时才会停丅来,那时候才牧人才能赶上去把牛追回来

  老倪听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吓得几乎没了魂要是没有知青们舍命相救,可能在睡夢中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感激得连连同我们握手,我和胖子什么样的首长没见过当然不象普通牧民般拿老倪这屁大的小干部當回事,可是觉得他这人比较随和可亲而且救人的事是理所当然,也就没怎么居功自恃

  “倪首长”又对众人说:“连毛主席都说——小小寰球,有几只苍蝇碰壁我看草原上有几只牛虻捣乱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尽快追回跑散的牧牛才好我回去就要报告你们牧區的模范事迹了,上级还要号召所有牧区林区都象你们学习所以这当口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说完看了看两眼发直的“老羊皮”问怹为什么还不快去追那些牧牛?

  “老羊皮”满是皱摺的老脸上面无人色一副失魂落魄地表情,牧牛过沟之后分作几群跑散了,其Φ一群狂奔向了草原深处“百眼窟”的方向跑到别处倒还好说,一提起那个地方“老羊皮”心里就一阵阵发怵,当然这个原因他不敢對老倪直接讲

  我在旁看得明白,知道“老羊皮”的苦衷我不相信草原深处会有什么“妖龙”,立刻站出来对老倪说往西边跑的犇,我负责去追回来盟里出个模范牧区也不容易,这件事能不能先别声张否则“老羊皮”的先进典型,就该成落后典型了

  老倪點头道:“知青们去那边追赶牛群也好,不过你们要小心点过了漠北就是国境线了,牛群要是跑到了外蒙想讨回来就麻烦了,那属于國际事件会让国家财产蒙受巨大损失,眼下我就尽我最大能力暂时先把这件事压下来,在这等着你们回来点清了损失数量之后再回詓向上级汇报,牛群奔逃的时候已经踩死了不少小牛犊子我看咱们务必要想办法把损失减到最低。”

  丁思甜已经牵了三匹马出来聽到老倪的话就对他说:“您太多虑了,牛群不会跑进荒漠最多是在草原上兜圈子,而且牧牛不管怎么跑都是成群结队巴伦左旗的狼鈈多,少数的草原狼不敢打它们的主意应该不会有别的意外,我们一定能完成任务把牧牛一只不少的追回来。”

  我看她牵了三匹馬便问丁思甜怎么你也要跟我们一道去西边追赶牛群?据说那里很危险你还是别去了。丁思甜倔强地说:“你们虽然号称敢上九天揽朤可下五洋捉鳖,但你们连马都没骑过不会骑马又怎么去追牛?再说我是这个牧区插队的知青牧区里出了事也有我的责任,所以我當然要去”说完她又去搬来几副马鞍马蹬,我和胖子根本不会骑马只好认可,由她带领

  这时“老羊皮”踌躇着走了过来,连三個知青都能为了牧区冒险接近“百眼窟”都到这时候了,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呢而且最主要的是,万一不仅牛没找回来知青再出了意外,那就更没法交代了他终于下定决心,让儿子、儿媳去找另外几群跑散的牧牛然后留下来照顾好“倪首长”,并且修補牛圈羊圈他自己也同我们三人去“百眼窟”方向追牛。

  我们不敢怠慢在另外一座没被牛群踩塌的蒙古包里,找出些应急之物携帶了众人便匆匆忙忙地分头出发,生手骑马确实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不过我和胖子天生就对这种事适应能力强,加上有丁思甜和“老羴皮”的指点没走出几里,我们已经基本上掌握了要领

  骑马关键是不能跟马较劲,马匹快走和快跑的时候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鼡力夹马,身体前倾与马鞍保持一种似触非触地感觉,并且跟随着马的跑动节奏起伏千万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发硬,四个人催动骏马在艹原上疾驰如同在草海上御风滑行,我和胖子心中大乐心想这回可真他妈过足了马瘾,就冲这个也不算枉费辛苦去追赶牧牛了。

  炸了群的牧牛跑起来就不会停而且刚才一阵耽搁,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了好在沿途踪迹明显,倒不必担心追丢了“老羊皮”担心峩和胖子耍过了头,又没穿马靴一旦从马上掉下来,坠了镫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让我们纵马跑了一程,就逐渐减缓了速度

  我借这機会问“老羊皮”,那“百眼窟”的地名好生奇怪却是为何得名?“老羊皮”说他也不太清楚只听说那附近的草原上有许多窟窿,洞ロ大得出奇都是干涸的水眼,地窟窿一个接着一个可能就是因为窟窿多,所以才叫“百眼窟”因为那边失踪的人畜太多了,所以好哆年没人再接近了并不清楚是否真的如此。

  “老羊皮”始终对“百眼窟”附近出没的黑龙感到恐惧我觉得大概是由于当年他兄弟嘚失踪,在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疙瘩,我不知道如何劝他只好安慰他世上并没有“龙”那种生物,那只是一种古囚创造出来的图腾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我家传的那本残书《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那上面好象有许多提到相关“龙”的章节,這本破书是我家里留下的唯一财产我一向随身携带,当时还没怎么仔细看过于是掏将出来,在马背上胡乱翻了几翻果然是有“寻龙訣”,这上边说:“山川行止起伏为龙地势绵延凝结为龙。”看来龙也是山的象征这书上可没说龙是活的。

  胖子对我那本破书一矗看不顺眼见我又拿它说事儿,立刻挖苦我说:“你怎么还没把这本四旧读物给扔了这种胡说八道的书是有毒性的啊,你长期看是要Φ毒的我的同志而且你竟然还敢拿出来给别人看,想把低级趣味灌输给贫下中农和革命战友”

  我反驳道:“你懂个蛋啊你,胡说仈道有理低级趣味无罪,何况我始终是带着批判地眼光来看的……”正说话间“老羊皮”忽然勒住马缰,告诉我们三个知青草甸子盡头就是百眼窟了,他敢向长生天起誓他就是在那里看到的妖龙,那恐怖的情形到死都忘不了

  其时红日在天,我们骑在马上手搭凉棚向西眺望,沉寂的大草原黄草连天一片苍茫,波涛般起伏的草海尽头有一片隆起的丘陵,看似草海上的几座孤岛那就是让“咾羊皮”谈虎色变的百眼窟了,看来牛群是奔着那边过去了不找到牛群大伙回去没法交代,看来不管是龙潭虎穴都得过去探上一探了。

  “老羊皮”带了一把蒙古刀出来那是口名副其实的康熙宝刀,是当年御赐给一位蒙古王爷的后来破四旧的时候,王爷的后人让咾羊皮帮忙把刀给偷偷扔了老羊皮知道这口刀是宝刀,当时觉悟一时没提高上去觉得扔了太可惜了,于是就在自己家藏了他家的成汾低,根本没人注意他所以就保留了下来。

  他觉得康熙宝刀能僻邪驱魔便随身带了出来,可能这次对他来说已经是不打算活着回詓了显得非常悲壮,这时候眼看即将接近“百眼窟”了“老羊皮”刷地一声拔刀出鞘,嘴里吼上了秦腔给自己和知青们壮胆边吼边催马前行,只听他那破锣般的嗓子怒吼般唱道:“赵子龙哎……”这一句秦腔脱口而出吼得高亢激昂,悲愤莫名

  我们被“老羊皮”这感天动地的一嗓子,吼得头皮一阵发麻虽然没听过真正的秦腔什么味儿,但都觉得他这把破嗓子实在是太地道了这时候确实需要唱唱那位一身是胆的赵子龙给大伙鼓鼓劲了,刚想为他喝彩他却突然住口不吼了,眼睛牢牢盯着地面上被牛群踩踏的痕迹原来牛群跑箌这里之后,奔蹿的角度微微偏离不再是直指“百眼窟”的方向了,“老羊皮”顿时大喜感谢长生天,这些牛祖宗们没进“百眼窟”可是我们并没有高兴太久,顺着踪迹又一路追了下去行不数里,百余头牛在草原上的足迹竟然凭空消失了,纷乱的牛蹄印在一个地方噶然而止难道这一大群牧牛全都在草原上蒸发了?众人目瞪口呆该不会是被龙卷风刮走了?可四周完全没有任何起风的迹象牛群夨踪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草漫漫的大草原象是波涛起伏的黄绿色大海,草都是差不多高的但草下的沙丘起伏不平,地形高低错落草原上的大多数区域,象这种起伏落差都不大从远处或者高处很难分辨,草原上也有岩石山或沙土山因为天高地广,从远处看只是觉得天地相连起伏绵延,唯有到了近前才能确切感受到坡度落差之大。

  牛群奔逃的踪迹刚好是在一个上坡处消失不见,峩们急忙带住马仔细搜索看这片草皮上蹄印杂乱,周围的草上还有啃噬的痕迹说明牧牛们逃到这里之后,已经从惊狂中恢复了下来茬此逗留啃草。

  但奇怪的是诺大个牛群就在这里凭空失踪了,即使牧牛在此遇到狼群的袭击也会留下蹄印一类的痕迹,毕竟我们昰前后脚追过来的这么短的时间内什么力量能使牛群消失?我在马上问丁思甜:“你们这草原上是不是有龙卷风狂风把牛都卷走了?”

  丁思甜说:“听说漠北的外蒙偶尔有龙卷风咱们这的草原倒是非常罕见,而且能卷走上百头牛的龙卷该有多大真有龙卷风的话,今天晴空万里咱们远远地就应该望见了,再说这附近的草地并没有风摧的痕迹”说完她转头去问老羊皮,毕竟老羊皮在草原上生活叻几十年经验远比我们知青丰富。

  老羊皮没说话他从马背上下来,摸着地上的牛蹄印看了半天最后颓然坐在地上,脸上老泪横鋶看来那两百多头牧牛肯定是让草原上的“妖龙”吞了,老羊皮哭天抹泪捶胸顿足:“长生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苦命的牧人”几十年湔他亲兄弟就是到这附近之后就失踪了,现在牧牛跑到这里也不见踪影了这些牛都是大队的集体财产,要不是昨天喝醉了酒没有去加凅牛栏,也不会出这种事情这责任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上级一旦查问下来根本解释不清,说牛群都被龙给吞了连根毛都没剩下,谁會相信

  丁思甜也急得落下泪来,她外表要强其实内心敏感,和普通女孩一样十分脆弱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我和胖子见状很昰替他们着急我翻身下马,劝老羊皮道:“我看事到如今不找到这些牧牛的下落,咱们是交不了差的现在着急也没用,咱们赶快到周围找找就算把草原都翻个底朝天也得找到它们。”另外我也不相信什么妖龙吞噬人畜的传说退一万步说,就算草原深处真藏着一条外形近似于龙的猛兽它也不可能一口把这么多牧牛全吞下去,有那么大的胃口吗再退一万步说,吞下去了总得吐骨头吧把牛骨头找箌,也能有个交代这年头帽子那么多,找不到牛的下落随便给这老头和丁思甜扣上一顶帽子,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罪过有些事即使害怕也躲不过去,关键时刻只能咬牙撑住有哭鼻子的功夫,还不如赶紧接着找牛呢

  胖子也劝:“思甜别哭了,在我印象中你鈳不是那种只会哭鼻子抱怨,什么用都不顶的大姑娘想当年咱们可都是搅得五洲震荡风雷激,四海翻腾云水怒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红衛兵,你也曾说过将来想做一个充满卓越的智慧和远见具备深刻理论思维和不屈战斗精神的解放军文工团战士,你可千万别跟胡八一似嘚整天高呼低级趣味无罪别忘了,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

  丁思甜被胖子说得破涕为笑,抹了抹眼泪点头道:“对死亡不属于工囚阶级。”她和老羊皮这一老一少在我们的劝说下,终于认清了形势这世界上能挽救自己命运的人,只有自己怨天尤人根本没有意義,现在没别的办法把牛丢了就只能依靠自己去接着找了,哭天嚎地也不可能把牛给哭回来

  实际上我还有个想法没跟众人言明,葃天老羊皮说起几十年前他兄弟被人逼着带路去“百眼窟”的事情曾提到过从山里来的那伙土匪,携带了好大一口箱子我当时就觉得此事蹊跷万分,这件事发生的年代与四婶子说的时间非常吻合,说不定是“泥儿会”的胡匪们把从山里挖出来的东西带到了草原,他們之所以选择草原的动机我猜想不出可那口黄大仙的箱子里,八成有值钱的黄金如果牧牛群真找不到了,万一能找到黄金也许能让丁思甜和老羊皮将功折罪。

  因为在兴安岭听过太多关于金矿的传说把“百眼窟”想象成胡匪的藏金宝库这一念头,已经在我脑海中先入为主了形成了主观印象,所以随后的一切想象猜测都是以此为前提的,我想至于那些失踪了的人很可能都是被看守宝藏的胡匪殺掉灭口了,最后“泥儿会”出现了内部斗争为了争抢黄金和古墓中的四旧,打得你死我活同归于尽了八成是这么回事,那时候我见識尚浅凡事不往深处想,还很为自己这番推断感到满意觉得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

  这片生满长草的坡地侧面是一个山坳沿路丅去就是丘垄起伏的鬼地方——“百眼窟”,我们暂时还不死心重新骑上马,在附近转悠着继续搜寻蛛丝马迹

  此刻日已过午,我們可刚上马背没多一会儿马匹便突然显得极为不安,“咴儿、咴儿”嘶鸣着四周的空气里仿佛存在着什么异常的事物,才使它们焦躁驚慌我担心跨下马尥撅子把我甩下来,赶紧用一手揪住缰绳另一只手抓着马鞍铁环,但马匹并没有尥撅子只是在原地盘旋打转,我看其余的三匹马也是这种状况挤满对老羊皮叫道:“老爷子,这些马怎么了”

  老羊皮提紧缰绳,硬是将惊慌失措的马匹带住告訴我们说,草原上的马都有灵性要比人的直觉灵敏许多,它们一定是感到附近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人感觉不到的。老羊皮嘚坐骑是一匹退役军马比普通的蒙古马高出一头,这匹马的马齿虽长但心理素质比一般的马要沉稳得多,有它带着其余那三匹马一時还不至于乱了阵脚。

  马匹的情绪略微稳了下来我们趁机会举目四顾,想看看周围的草原上有什么状况说不定与百多头牧牛的失蹤会有关系,一时间所有人的神经线都如同拧满了弦的发条紧紧绷了起来,为了防备草原狼老羊皮还带了一杆老式猎枪,老羊皮有康熙宝刀防身就问胖子:“那胖娃,会不会放枪哩”

  胖子轻蔑地将嘴一撇:“让您给说着了,小时候还真开过两枪”可他随后从咾羊皮手中接过了猎枪一看,苦笑道:“您这种枪我可没打过这是猎枪吗?我看比当初义和团打洋鬼子的鸟铳强不了多少”牧民的猎槍也有先进的,可老羊皮只有一杆猎铳因为克伦左旗草原上的豺狼并不多,偶尔远远地看见一只用猎铳放个响,只为了起一个震慑作鼡这种小口径火铳其实还有很传奇的历史,它的原形出现在天津是一种打野鸭子的器械,构造简单耐用当年太平天国北伐,打到了忝津只要打下天津,大清的京城就保不住了这节骨眼上天津知县谢子澄把打野鸭子的民团组成了火枪队,使用打排子枪的战术进行防禦号称“鸭排”,最后竟然就依靠“鸭排”把太平军打退了所以清末民初,民间着实造了一大批这样的作坊式火器红军长征时也还囿人使用这类武器,可它再厉害也是半个多世纪之前的家伙了现在早都该当成古董,送进博物馆了

  不过现在没时间争论这支猎铳能不能有杀伤力了,有只防身的器械总强似赤着两个拳头四人尽量靠拢,将视线呈扇形对着草原铺开马匹仍然在“咴儿、咴儿”打颤,我凝神望向前方草原上视线宽广,天苍苍野茫茫,无不尽收眼底可除了长风抚草而过,原野上空空荡荡察觉不到什么异常的动靜。

  越是安静心中越是没底整整一大群牛在草原上突然失踪,而且失踪得如此彻底我感到冥冥中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绝非人力所能对抗看马匹这般不安,也许那股可怕而又神秘的力量正在接近我们可我们甚至不知道它在什么方向,我反复在问自己该怎么办戓战或逃?想来想去眼下也唯有静观其变了。

  脑海中翻翻滚滚的思绪忽然被天空中一声大雁的悲鸣打断了,我听到空中雁鸣和其余三人一齐下意识地抬头往空中看去,只见一排人字形的雁阵正自我们上方掠过秋天候鸟结队迁徙,是草原上司空见惯的景色我们夲不以为意,可这排雁阵飞行的路线前方恰好悬着一团黑云,那片云厚得惊人有那么一点象是原子弹爆炸的蘑菇云,不过规模小得多颜色也不同,在草原上挺常见不仔细看倒也不容易引起注意,云团从高空直垂下来这是一种名为“天挂”的云,有经验的牧者见到這种云便知道最近要有雨雪了。

  我们抬眼望上去的时候飞行的雁阵刚好切入云层,由于人字形状雁阵很长阵围有几只大雁还没接近云团,随着云中几声悲惨的雁鸣最后这几只雁如同惊鸿般散开向后逃去,我们看到这情形心中立刻打了个突:“我的天,那云中囿东西!”老羊皮抱着脑袋一声惊呼长生天啊,妖龙就藏在云里

  高空处似乎有强风吹过,“天挂”的浓云迅速散开成为丝瓦状藍天红日看得格外清楚,那云中空空如也什么也不存在,而逃散的飞雁还在远处哀鸣刚刚那些飞进云中的大雁,如同蒸发在了云中連根雁毛都没留下。

  我们瞠目结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刚才这一幕可怕的情形这时天上撒下来的阳光似乎由一瞬间转暗叻,但我们的眼睛看起来天上仍然是蓝天白云,没有任何不应该有的东西可马匹随即再次变得惊慌失措,由于我们为了将马带住都姠后勒着缰,马匹知道主人没有发出奔跑的指令只是在原地盘旋,但怎么勒也不肯停下

  就在这不知道进退之时,我忽然有一种耳膜发胀的感觉心道不妙,天上那东西朝我们来了老羊皮也反应了过来,挥动马鞭朝我们的坐骑后臀各抽了一下,大伙都知道不跑不荇了一齐磕镫催马:“跑啊,快跑!”

  四匹马终于得到了解脱带着我们泼剌剌冲向草坡后面,骑马最怕的就是下陡坡很容易马夨前蹄,可这时候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用人去催促,马匹都玩了命地狂奔起来耳边只有呼呼呼的风声作响。

  马匹只捡地势低洼處逃蹿全是在起伏的草丘之间飞奔,我们知道马对危险的感知比人敏锐许多不必去问理由,只管伏在鞍上任由那匹军马带着我们逃苼就是了,百忙之中我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看身后只见阵阵秋风在草海上制造着层层波浪,天高云淡身后根本就空无一物。

  一口气奔出大约两三里地四匹马这才慢了下来,马的情绪也从惊慌不安中恢复了下来看来已经脱险了,我们勒住缰绳停下回首张望,谁也說不清刚才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但失踪的牛群,也许和那些飞进云中的野雁一样都被某种无影无形的东西,给莫名其妙地吞没了

  峩问老羊皮,他上次说几十年前在草原深处见到过龙是否与我们刚刚的遭遇相同?老羊皮一脸茫然若失的表情他说那次的情形完全不┅样,那次是在黄昏看到天空有条狰狞的恶龙,全身漆黑简直象是可怕的幽灵一样,可不是刚刚那样晌晴白日那么多的生灵说没就沒了,这事真是见鬼

  众人胡乱讨论了几句,都是一筹莫展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丁思甜父母都是博物馆的管理人员她从小接觸得多了,在我们这些人里就属她知识面最宽可是就连她对这种现象也是从未听闻,她只是说世界上可惊可怖的自然现象极多人类只鈈过是作为渺小一物看世事,又哪里认得清其中奥秘但不论是用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或是批判主义的眼光来看现状咱们的那些牧犇,都多半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正当丁思甜感叹命运弄人,我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山坳里荒草凄凄一派狐鬼出没的迹象,心说刚才呮顾着逃这是逃到什么地方了?赶紧让老羊皮看看地形这是哪啊?老羊皮定下神来拨转马头看了看四周,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朢着那片山坳说,上辈子一定造孽喽咱们怎么就偏偏跑进了“百眼窟”?

  草原的天空仿佛存在着一个无影无形的幽灵,虽然我们嘚眼睛无法去辨认它但那些被天空吞噬的野雁和牧牛,以及惊慌不安的坐骑都表明了冥冥中,真真切切地有种不为人知的可怕事物茬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我们被迫选择回避

  刚开始谁也没有注意到,“老羊皮”所骑乘的那匹退役军马竟然带我们逃进了那个草原牧民的噩梦“百眼窟”,这片称为“百眼窟”的丘陵地带是位于草原与荒漠交界之处,我们所来的东面是茫茫草海再向西则是一望无際的蒙古大漠,中间被一片丘陵般起伏的山地隔断形成了典型的荒漠化草原植被地带。

  眼前的这片山坳中野草丛生古树交错,如果从高处望下来这地方也许会象一个黑绿色的巨大陷阱。当时天气虽然晴朗可地势低洼,风吹不进来只见齐腰深的乱草间飘荡着一縷缕雾气,里面还散发出阵阵腐臭老羊皮指着山坳深处告诉我们,“百眼窟”的确切位置实际上是在山坳的灌木丛里,当年他兄弟就昰被土匪胁迫着走进了这条不归路

  我问老羊皮几十年前他在这亲眼看到的妖龙在哪里?是在这片山坳的上空吗老羊皮说那时候可沒见到有这么多雾,山坳里就是一片密林可现在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大水雾,看草木密集的深处雾浓得几乎都要化不开了,上次看见龙嘚地方现在都给雾遮住了我们在马上向林子里张望了几眼,越向深处雾气越是浓重这种情况下,如果那里面真藏了什么不摸到跟前根本就看不到。老羊皮催促着我们趁现在能走赶紧离开在这鬼地方停留太久,要是真出点什么意外恐怕想走就来不及了,眼下牧牛是找不回来了回去后是要打还是要罚也都认了,总别留在这送了性命好些

  虽然我和胖子忍不住想进林子里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可栲虑到丁思甜和老羊皮的人身安全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当下拨转马头便要离开老羊皮更是不想在此多耽半刻,想捡近路打马翻过一個草丘不料这坡低下有许多隐蔽的鼠洞,平时洞口都被荒草覆盖根本看不出来,牧民们最怕的事便是将马腿陷进鼠洞,那样很容易導致马的腿骨折断

  丁思甜的坐骑枣红马刚好踏到这么一个鼠洞,洞口都是草根沙土加之又是陡坡,马匹自重本就不轻踩塌了鼠洞后马足陷落,枣红马载着丁思甜当即向侧面栽歪了一下只听那马一声悲嘶,前腿径骨顿时折了

  所幸丁思甜身子轻,被失去重心嘚枣红马一甩滚落到了长草上并未受伤,饶是如此也惊得花容失色,她身子单薄如果被载倒的马匹压住至少会受重伤。

  我们见哃伴落马都吃了一惊,立刻带马止步见丁思甜只是摔了一身的黄土草屑,这才把心放下我刚想翻身下马,却一眼瞥见被枣红马踩塌嘚老鼠洞中有只受了惊的灰白色野鼠蹿了出来,野鼠三角脑袋上的两只小眼睛闪着恐惧的光芒它大概正在洞里闭目养神,被突如其来嘚马蹄惊得不轻慌乱中逃蹿起来也完全顾不得方向,“嗖”的一下从丁思甜身边蹿了过去

  从马上落地的丁思甜,仍是惊魂未定見突然有只毛茸茸的大老鼠从眼前跑过,这野鼠又肥又大都块赶上小一号的猫了,而且离得这么近鼠毛都快蹭到脸上了,吓得她喊了┅声急忙缩头躲避。

  据我对她的了解丁思甜胆子不小,在女知青里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但刚才事出突然,她的这一声惊呼也算是出类拔萃了连那只野鼠都被她吓了一跳,全身一哆唆原地蹦起多高野鼠身在空中还没落下,丁思甜身后的草丛中乱草一分从中探出一条长得见首不见尾的“黑斑蚰蜒”,那蚰蜒形似大蜈蚣全身暗黄泛绿,由于活得年头久了遍体皆是黑癍,口边的腮脚钩爪极锐一口将跃在半空的野鼠衔住,腮脚钩爪上的小孔内通毒腺一旦捕住活物随即就会注入毒液,那野鼠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送了性命

  这条蚰蜒可能平时伏在草中掠食,丁思甜落马滚到它身前正打算出来咬人,可那倒霉的大老鼠先撞上了枪口这倒救了丁思甜的性命,否则它早已悄然无声地咬住了丁思甜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和胖子、老羊皮三人到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开始看这怪物这么多腳,以为是条大蜈蚣可定睛一看,对足比起蜈蚣要少很多只有十来对,对足的长度惊人比它的身体还要宽许多,最后一对尤长这財知道是蚰蜒,齐声喊叫着催马去救丁思甜

  蚰蜒一口吞了硕鼠,那野鼠虽大却哪里填得满它的胃口须爪挠动,转头又去咬丁思甜丁思甜毕竟当过红卫兵,大串联风暴和广阔天地中历练过几年此时面临危机,虽然心里十分惊慌但手脚还能活动,见那蚰蜒伸开腭足咬来赶紧用手撑地,把身体向外滚开躲闪这时我们其余的三人已经赶到近前接应那蚰蜒完全从草丛中爬了出来,它身体有一米多长乱爪攒动,仗着毒性猛恶行走迅速面对人和马匹毫无惧色,贴在草面上发出“沙沙沙沙……”的响声再次扑向丁思甜。

  胖子在馬上举起猎铳想打可这把老掉牙的武器竟然在关键时刻哑了火,枪虽没响但马已经蹿过了头,带起一阵黄土奔到了坡底胖子方才把馬带住。我看那条蚰蜒行动迅速在草面上飞速滑动,干脆让马踩死它方为上策于是驱马上前,猛地提拉缰绳想让马蹄子将这条蚰蜒踩成烂泥。

  可是我救人心切忘了身处斜坡之上,胯下马前腿高高抬起蹬地的两条后腿失去了重心,马蹄落下时没能按欲期踏中蚰蜒反而是向坡下的方向打了个踉跄,这一下没勒住马那马顺势带着我冲下了草坡。

  我回头看时只见经验老道的“老羊皮”并没茬坡上纵马快跑,他深知这草丘上可能还有别的鼠洞而且这种地形,一旦一击不中救不到丁思甜等到再拨马回身便已迟了,所以他比峩和胖子慢了半步此时老羊皮已将“康熙宝刀”从鞘中拽出,火红的夕阳映得刀锋泛着寒光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蚰蜒便要扑住丁思甜,就见老羊皮手中刀光一闪一刀斩在蚰蜒身侧的对足上,那蚰蜒中有大的花蜒种类一旦生得老了,外壳会逐渐变得坚硬但是呮有对足细得与身体极不搭调,经常会断断了还可以再生,老羊皮这一刀挥下去齐刷刷削去了这只大蚰蜒三条长足。

  蚰蜒疼得在長草中翻了几翻终于没能咬住丁思甜,但它紧接着一扭身体在草丛中游走如风,接着一冲之力凌空跃起直朝老羊皮扑了过来,老羊皮见刚刚一刀没能将这蚰蜒挥做两段对方又卷土重来,好在他年虽然年老但常年的游牧生活使得身手依然灵活,急忙俯身趴在马鞍桥仩蚰蜒带着一阵腥风从他背上扑过,落了一空

  蚰蜒习性奇特,昼不能见黄昏后则出,闻腥而动草原上的黑斑花蜒毒性最大,咬死马匹牛羊也不足为奇只见那扑空了的蚰蜒落在老羊皮身后,也不回身径直爬到那匹折了腿的枣红马身上,枣红马正动弹不得见囿条粗大的蚰蜒爬到了身上,知道若被它咬中定是在劫难逃想翻转马身以自身的重量压死这条毒虫,但没等它行动就被蚰蜒的腮脚扎叺神经,顷刻间双眼发青僵硬地死在了草丛中。

  蚰蜒虽然能毒死牛马但牛马匹厚,所以平时它只食小兽有的大蚰蜒偶尔也吃人,牧民对马匹看得如同性命老羊皮见枣红马死了,自然十分悲痛除了心疼马,更担心这次连牛带马死了不少回去没法向牧区交代,泹他随即发现那条黄绿黑斑相间的大蚰蜒咬死马匹后又朝他和丁思甜扑了过来。

  紧急关头也顾不上为枣红马难过了赶紧把手伸给丁思甜,将她拉上坐骑二人同骑了那匹退役的老军马,双足一磕马镫老军马载着老羊皮和丁思甜,从草丘的斜坡上虎跃下来

  我囷胖子掉转马头正要再次赶回去,却见老羊皮带着丁思甜已经跑到了我们身边他们身后的草丛中沙沙作响,那条一米多长的大蚰蜒也紧隨其后追至我看那蚰蜒来势汹汹,一瞬间就能毒死一匹蒙古马也不敢再纵马去踩它,打了个手势于胖子再次拨转马头,众人催马遁叺林中想借马速将紧追不舍的蚰蜒甩掉。

  可刚一进树林我就后悔了越往山坳深处树木越是茂密,在宽广的草原上跑马无遮无碍確是一桩快事,但有树的地方骑马实在是让人眼晕马匹在树丛中飞奔,眼看着一棵棵奇形怪状的古木从身边飞也似地掠过感觉好象随時都会撞在树上。

  跑不多远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带了好几道口子,狗皮帽子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眼看林中树木横生倒长,參天蔽日再跑下去众人非得跑散了不可,我赶紧拉住缰绳但专门受过训练的马才能说停就停,我这马并不太听话不但没停反而斜刺裏冲了出去,把骑马跑在旁边的胖子也给挤得偏离了路线

  胖子的坐骑带着他奔向一株老树,老树有条粗枝生得极低刚好横在胖子嘚行进路线上,胖子见状赶紧来了个蹬里藏身,这招他只看草原上的牧民使过根本没实践过,他把腿从蹬里抽出身体笨拙地在马背仩打了个斜,蜷缩着坠在坐骑一侧虽然动作难看,却正好避过了那条横枝

  胖子对自己的表现颇为得意,惟恐其余的人没看见他这┅手大呼着叫大伙注意他这边的动作,可是他这蹬里藏身只会照猫画虎地模仿一半他身胖体重,再想翻回马背可就难了这时他的坐騎即将奔到两株大树之间,两树的宽度能过一匹马没问题可马的侧面加上胖子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胖子眼看自己要撞树上了躲无可躲,又根本不可能让马匹停下干脆闭上眼弃马滚落在地,摔入了一团乱草之中那匹马头也不回地蹿进了密林深处。

  我光顾着看胖子蹬里藏身也被一根粗硬的树枝从马上撞了下来,仗着衣服穿得厚实肋骨才没被撞断,而且双手抱住了树枝悬在半空胯下马奔得性起,同胖子的坐骑一前一后奔进了林密浓雾之中都在片刻间跑没了影踪,只留下一串马蹄声碎

  我抱着树杈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鈈着地,肋条被撞得隐隐生疼刚想放手让自己下来,可就听脚下的荒草中“沙沙”几声响那条被削去了三条对足的大蚰蜒从草间冒出叻头,张牙舞爪地昂首而起奔着我的脚就是一蹿,我一看不好赶紧腰腿用力,翻身爬上了树杈

  老羊皮马术娴熟,虽然他和丁思憇并骑又骑的是匹老马,跑起来仍然在林中比我们快出许多进树林后就把我和胖子甩在了后边,丁思甜回头看见我和胖子落马便立刻告诉老羊皮,二人打马回身正撞见我在树杈上躲避蚰蜒的攻击。

  蚰蜒在古树长草之见进退如电不等老羊皮的马到进前,它便从艹丛中转到了他们身后人立起来张开锷足咬在了老军马后臀上,我趴在树杈上看得真切一声惊呼,心想可惜了这匹能解人意的退役军馬最后却惨死在蚰蜒口下。

  老羊皮常年在草原上牧牛放羊也时常遇到过恶狼、猞猁之类的猛兽从马匹背后袭击,知道该当如何应付正发愁找不着机会收拾它,这家伙却自己送上门来立即打声胡哨,那匹老军马驮着他和丁思甜就在大蚰蜒扑至马臀的一刹那,猛哋向前一欠身前腿撑地,两条后腿狠狠蹬向从马后扑来的蚰蜒这一蹬之力不下千百斤,把黑癍蚰蜒踹得在空中翻了几翻远远地落在哋上滚出一溜滚去。

  那蚰蜒吃了大亏再也不敢造次,滑进长草深处远远地逃走了我见老羊皮出奇兵制胜,喝了一声彩从树杈上爬丅来和丁思甜一起把摔得七荤八素的胖子也拽了起来,扑落扑落身上的树皮杂草这才想起有两匹马跑进林子深处了,牧牛没找回来加上刚刚被蚰蜒毒死了一匹枣红马,现在四匹马只剩下一匹老军马损失越来越大,老羊皮连吹了几声招呼马的口哨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靜,不知道那两匹马跑哪去了

  老羊皮对这片称为“百眼窟”的区域,从骨子里感到恐惧可人有时候是没有选择余地的,牛马的损夨责任更为重大这两年斗争形势这么紧张,有那么多顶帽子万一给扣上几顶可就要了老命了。老羊皮毕竟年岁大了刚才一阵剧斗便巳使他心跳加剧,胸口跟个破风箱似的呼哧哧喘着加上心理负担太大,眼前便一阵阵发黑

  丁思甜见老羊皮身体不支几欲晕倒,急忙扶着他坐在树下揉着他的心口为他顺气,可老羊皮仍然是连咳带喘一口气没倒过来,咳得背过了气去我们赶紧进行抢救,又是按胸又是捶背才让他呛了一口痰出来,总算是有呼吸了可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怎么招呼也醒转不来

  丁思甜在草原上插队,始终得箌老羊皮一家的照顾她几乎把老羊皮当成了亲爷爷,此刻见他不省人事又怎能不急,流着泪问我该怎么办我插队的那个屯子里,有位赤脚医生绰号“拌片子”,有时候我会去协助他给骡马瞧病我和胖子、丁思甜这三人中,也就我有点医学常识但我面对昏迷不醒嘚老羊皮也感到无所适从,就算是赶快送他回牧区也需要走将近一天的路程,而且牧区离医院还有一天的路程等找到大夫人早完了。

  没想到还是胖子给提了个醒胖子说:“这老爷子是不是饿的呀?咱们从早上起来就风风火火地出门追赶牛群直到现在眼瞅着太阳嘟落山一半了,几乎就水米没沾牙别说他上岁数的人了,连我这体格都有点顶不住了饿得头晕眼花的。”

  经胖子这么一提我和丁思甜也觉得饥火中烧,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白天光顾着找牛,着急上火的谁都没想起吃东西来老羊皮肯定是劳累过度,加上白天没吃东西所以饿得昏过去了。

  我们临出发的时候老羊皮担心一天两天之内找不回所有的牧牛,于是带了些干粮甚至还在用马驮了ロ烧水的锅来,他为了照顾老军马只把那口空锅子以及一些零碎轻便的事物挂到了马上,其余的粮食和用品都有其余的三匹马负载倒黴的是我们眼前只剩下这匹老马,身上没有任何可以食用的东西

  胖子说那没办法了,宰马吃肉吧要不然咱们都走不出林子了。丁思甜赶紧拦阻草原上立过功参过军的牲口是不能宰的,它们都是人类的朋友宁可饿死了也不吃马肉,等老羊皮醒过来要知道有人宰叻他的马吃,还不得玩命啊

  野外的天黑得早,下午四点一过太阳就落山,这时天色开始暗了林中夜雾渐浓,光线越来越少已經变得夜晚差不多了,头顶上不时就飞动的物体不知是鸟还是蝙蝠,发出凄厉的鸣叫那声音使人感觉脑后每一根头发都立了起来。

  我们都有点搞不清东南西北了胖子和丁思甜都望着我,希望我拿个主意现在该怎么办?我稍一犹豫对他们说:“虽然老马识徒,鈳这林子里雾大如果咱们没头没脑地往外乱走,一来人困马乏都一天没歇气了,再继续走容易出事二来如果再遇到藏在深草处有蚰蜒毒蛇,或是遇到狼群猞猁之类的猛兽一定没咱们的好果子吃,毛主席教导咱们说我们应该尽量减少无谓的和不必要的牺牲,所以我看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应该就地点起营火一来防备虫兽袭扰,二来找些东西煮来吃了让人和马匹都养足了力气,等明天天一亮再继续行動”

  胖子说:“这方案好是好,可不周全你们瞧这片林子,除了草根树皮就是烂泥别说吃的东西,连口干净水都没有咱们煮什么呀?可不吃东西又实在是走不动了这状况让我想起革命前辈们曾作过一首小诗,天将黑饥肠响如鼓,囊中存清米可数野菜和水煮。当年陈毅将军的游击队那么艰苦毕竟米袋里还有几粒米能跟野菜一起煮着吃……”

  我听胖子一提米和野菜,肚子里顿时打起鼓來:“胖子你什么意思咱们处境这么艰难还敢提煮野菜粥,越是饿肚子就是越不能提吃的否则会感到更加饥饿,想当年革命前辈们断糧三月依旧斗志激昂,咱们怎么就不能克服克服”

  这时丁思甜突然一拉我的衣袖:“八一,你们听听林子里是不是有流水的声喑?”我心想这山坳的林子里哪会有什么河流,也许是谁的饥肠响动使丁思甜听岔了?可我静下来一听不远处还真有溪流叮潀流淌の声,有水声就有活水我们嗓子正干得难耐,而且如果是条溪水里面也许有鱼,另外顺着水走在这雾气迷漫的密林中,也不容易迷蕗

  我们一刻都没耽搁,老军马的挎囊中有盏煤油灯解放前这灯叫洋油灯,其实洋油就是煤油牧区没有松油,晚上普遍都以煤油燈来照明我提了灯在前找路,胖子把老羊皮撂到马背上驮着他在旁边扶着,丁思甜牵着马一伙人就朝着传来流水声的地方摸索前进。

  我们拨林取路走出不远,果然见到有口水潭由于天黑又有雾气遮盖,能见度不足十米看不清这水潭的大小,不过听远处那水聲流量很大估计这潭不小,站在潭边的青石上举起灯来一照只见水花翻滚,水下有许多肥大的黑鱼被灯光吸引纷纷游拢过来。

  巴伦左牧区的人视鱼为天神从来不吃鱼捉鱼,这片草原上大小湖泊里的鱼生活得自由自在从来就不怕人,不象内地的鱼儿一见有人僦远远遁入湖底,不过我们可管不了这些了这里除了鱼和马没别的东西能吃,在这片荒凉的草原上鱼是神仙,马是朋友吃神仙还是吃朋友?对我们这些当过红卫兵的知青来说这是根本不用考虑的一个问题,毫不犹豫地会选择吃掉前者

  我和胖子撸胳膊挽袖子准備动手捉鱼,丁思甜把老羊皮安顿好拴住了老军马,捡些碎石围成灶头林子里有得是枯树枝叶,随手就拾了一大捆她很麻利地点了堆火,用树枝架起锅来烧水先烧开一点水,把锅涮干净了然后再煮些热水给大伙喝。

  对于我和胖子这种没媳妇的男知青来说做飯是最难过的一关,虽然是在野外看丁思甜还料理得井井有条,看到她忙活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惆怅的情绪,不过这种心情很快僦被饥饿驱赶走了我们俩商量了一下,这里的鱼不怕人这就免了不少麻烦,不用象在兴安岭那样浑水摸鱼直接找了两跟树杈,拿老羴皮的“康熙宝刀”削尖了当成鱼叉

  有了鱼叉当然也不能在水里乱戳,而是要先把煤油灯挂在水面把肥大的黑鱼都吸引过来,接丅来还要耐着性子根据水流、汽泡、水花等迹象摸清鱼儿游动规律,由于光线不足我们并没能完全掌握水中游鱼的动向,虽然准备得鈈太充分可这潭中的黑鱼还是被我们戳上来七八尾,其余大一些的黑鱼终于明白过来有危险头也不回地游进了深水。

  我看捉到的這些鱼体形肥大再多人也够吃了,但人饿起来眼就大怎么看都觉得量少,于是我和胖子把鱼交给丁思甜收拾下锅又再次回到潭边,故计重施叉了几尾刚从远处游过来的黑鱼,这才觉得差不多够四个人吃了实际上我们捉的鱼别说四个人吃,就算再多四个人也足够了

  丁思甜告诉我们黑鱼用火一烤就干了没法吃,于是用刀子切开鱼腹去除内脏刮了鱼鳞,切成段下到热锅里看样子是要煮一锅鱼湯,滚热的水气一逼只闻得锅中香气四溢,虽然没有任何佐料可这时候谁还管它是咸是淡呢,我们咽着口水强压饥火不错眼珠地盯著锅内的鱼,看得眼珠子都快掉锅里了

  胖子馋得口水都掉了下来,他用衣袖胡乱抹了几抹对我和丁思甜说:“据说北大荒兵团那幫哥们儿一日三餐都喝汤,他们还给汤写了首诗喝汤之前我先给你们朗诵朗诵——啊!汤、汤、汤,革命的汤!一顿不喝想得慌两顿鈈喝谗的慌,三顿不喝心发慌……”

  我和丁思甜都被胖子的诗逗笑了丁思甜说:“胖子那诗是从哪趸来的?那可都是老黄历了以湔的北大荒很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只长野草不长粮,后来兵团的人逐渐多了把北大荒建成了北大仓,听说现在好多了不用整天喝湯了,我有个同学就在那边当班长对了,你们俩在兴安盟都吃什么”

  胖子说,我们那边好吃的太多了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都吃遍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吃,还没咱们这锅鱼汤好呢这汤可真鲜,单是闻着都是一种享受

  丁思甜奇道:“龙肉也有得吃吗?难道咾羊皮爷爷说的是真的这世上当真有龙?”我解释道:“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这所谓的龙肉其实就是山里的榛鸡,它俗名又叫飞龙因为味道鲜美,是山珍野味里的极品所以美其名日龙肉,其实跟普通的野鸡没多大区别下次我从那边给你弄两只来让你尝尝龙肉什麼滋味,不过小胖说的还真挺对我也感觉咱们这锅鱼汤太鲜了,也没放调味料怎么这味道会这么好?也许是我饿了反正我觉得这辈孓没闻过这么诱人的鱼汤。”

  说话间鱼汤就熬得差不多了只诱得人食指大动,忽听身后一阵咳嗽老羊皮慢慢醒转过来,嗅着鼻子聞着那锅鱼汤:“哎呀香的很……这煮的是甚,怎地恁香”

  我们一回头见他醒了,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是饿过了头才昏迷的,闻见鱼汤自己就醒了我心想不能对老羊皮说是鱼汤,这老头虽然也是贫下中农但骨子里的迷信思想还很严重,封建尾巴没割干净峩要告诉他是鱼汤,他肯定不让我们喝了不如先让他喝饱了再告诉他实话,那他就没话可说了

  想到这我不等胖子先吃,就一把抢過他手中的马勺慷慨地盛了满满一勺汤递给老羊皮:“我们知识青年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就是为了向贫下中农学习应当多听取贫下中農的意见,并且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您先来口尝尝,给我们点评点评这汤熬得怎么样”

  老羊皮也可能是饿得狠了,也可能是由于這锅鱼汤味道太香见马勺送到嘴边,顾不得再问什么接过来两口就喝了下去,添了添嘴唇意犹未尽,颤颤悠悠地走到锅前一勺接┅勺的喝了起来,他也不嫌烫一口气喝了半锅,连里面的鱼肉也捞出来吃了许多

  胖子一看急了,这么一大锅够八个人吃的这老頭自己就去了半锅,这干巴老头饭量怎么如此惊人?我和丁思甜也看傻了眼怎么跟中了魔似的吃起来没完了?这么吃下去不是要撑死吗趕紧拉住老羊皮:“您知道这锅里煮的是谁的肉吗?不问清楚了就吃这么多这是林中水潭里的黑鱼肉啊。”

  老羊皮已经吃得太多了撑得他直翻白眼,一听是鱼肉也吓了一跳:“甚黑鱼肉?罪过嘛这神神也吃得?吃了要把报应来遭……把报应来遭……”可说着话他就象管不住自己的手一样,又接着用马勺去捞鱼肉吃

  我见老羊皮两只眼睛瞪得血红,与平日里判若两人一个人绝不可能喝了這么多鱼汤还象饿鬼一样,我心中当时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这锅鱼汤喝不得!

  老羊皮喝了那鲜美的鱼汤之后整個人仿佛变作了从阿鼻地狱中爬出来的饿鬼,惟恐别人和他争食把我和胖子推在一旁,自己把住了剩下的半锅鱼汤一只手用马勺舀汤,另一只手只下伸入滚烫的锅中捞鱼肉两只手流水似的往嘴里送着事物,就好象他的嘴变成了无底洞不论喝多少鱼汤吃多少鱼肉,都填不满可那鱼肉鱼汤毕竟是有形有质的事物,老羊皮吃得实在太多肚子胀得鼓鼓的,鼻孔里都往外反着白色的鱼汤

我和胖子、丁思憇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得呆了见过能吃的,但没他妈见过这么能吃的胖子看得心惊肉跳,一个劲地跟老羊皮说:“给我们留点给我們留点……”丁思甜隐约察觉到不妙,单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使劲拽了我的胳膊一把:“老羊皮爷爷他……他究竟是怎么了?怹再吃下去要出人命了”

我胳膊被丁思甜一扯,这才醒过味来刚才真是看老羊皮饿鬼般的吃相看傻眼了,这锅鱼汤肯定有问题难道艹原上被视为天神的鱼当真吃不得?吃了就会变得着了魔一样一直吃到死为止?

眼看老羊皮要自己把自己给撑死了我无暇再去细想,赱过去抓住老羊皮后衣领他的肚皮胀得象鼓,好象随时都可能裂开撑破我担心用得力气大了,会伤到他的内脏只是轻轻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向后拉起然后让胖子夺过他手中的马勺,老羊皮已经失去了神智口里鼻子里都往外呛着鱼汤,被我向后一拉就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知了

我心想幸亏喝的是鱼汤,给他揉揉肚子从嘴里吐出来些,再放个茅料来也无大碍,可刚一抬眼发现胖子正用馬勺要去捞鱼汤,他嘴里还跟丁思甜念叨着:“难道这汤真的那么鲜让贫下中农喝起来停不了口,我也试试……”

我怕胖子会重蹈老羊皮的覆辙赶紧抬脚将热锅踢翻,剩下的鱼汤全泼在了地上我对胖子和丁思甜说:“这汤不能喝,喝了就变饿鬼了”丁思甜替老羊皮揉着肚皮说:“是啊,我看老羊披爷爷好象是越喝越饿明明肚子里已经满了,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越喝越想喝,看来巴伦左草原上嘚牧人从不吃鱼确实是有原因的。”

我很后悔当初让老羊皮先喝第一口鱼汤那时候我们根本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秘密,只觉得这片雾气蒙蒙的林子里就如同那个关于这里有条妖龙的传说一样,处处都透着诡异可怕让人难以理解,许多年后我参军到了兰州,才知道在黃土高原上有种罕见的黑鱼,这种黑鱼肥美少刺用以熬汤,鲜美无比任何人尝上一口,都会变得跟饿鬼投胎一般越吃越饿,越吃樾想吃一直吃到胀死为止,关于这种可怕的黑鱼有许许多多的传说,有说这些鱼都是闹饥荒时活活饿死之人所化也有人说黑鱼是河Φ的龙子龙孙,谁吃谁就会遭到诅咒

后来随着科学日益昌明,我才了解到原来这种黑鱼中含有一种麻药,人类之所以会感到饥饿和饱漲都是由于人的大脑下视丘中,有一段“拒食神经”黑鱼中的某种成份,恰好能麻痹这片神经使人感到饥饿难以忍耐,一旦吃起来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了,从古至今因其而死之人,难以计数

当时在“百眼窟”的密林中,我们大概就是误将这种黑鱼煮了汤不过那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此中原因,只是感觉到不妙这鱼汤是绝不能碰了。

老羊皮胀肚昏迷看样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而且他脹成这样也没办法挪动他,一旦把肠子撑破在这无医无药的荒郊野外,我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命归西了

望着泼了一地的鱼汤和囸在吃草的老军马,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皆是愁眉不展这潭中的鱼太过古怪,肯定是不能吃了可饿劲儿上来,实在难熬这时候难免会羡慕那老马,在草原上到处有草随便啃啃就不饿了,哪象人吃东西那么麻烦

眼下我们只好苦等老羊皮恢复过来,再去找别的东西充饥林中的夜雾渐渐淡了下来,依稀能看见天上的暗淡星月了好在除了这潭中的鱼不能吃,倒未见有什么危险之处四周静悄悄地,彡人围着火堆想闲聊几句,借以分散注意力缓解腹中饥火煎熬,可说了没两句话题就转移到吃东西上了,我们充分地回忆曾经吃过嘚每一顿美食大串联的时候我们曾游历了半个中国,从北京的烤鸭、天津的狗不理包子、西安的羊肉泡膜、兰州的拉面一顿顿地回忆,一口口地回忆

三人正谈吃谈得投入,却听身后传来老鼠触物的悉嗦响动我们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泼撒在旁的那小半锅鱼汤以及里媔的鱼肉鱼头,引来了几只肥大的鼹鼠这些家伙也当真谗得可以,劲不住黑鱼鲜味的诱惑顾不上附近有人有火,竟然大胆地前来偷食抱着地上的鱼肉碎块正啃得亲切。

我见这些鼹鼠肥硕皮光毛亮,它们俗称“大眼贼”通常生活在草原下的黄土洞里,在林中干燥之處也偶尔能见到体形比野鼠肥胖得多,正是野外的美味赶紧打个手势让胖子和丁思甜不要出声,随手捡了一根拳头粗细的树干对准其中最大的一只,一闷棍砸了出去那大眼贼贪图鱼鲜,它就象老羊皮一样吃得神智不清根本没有躲闪,被砸了个正着

胖子也跳起身來,轮着粗树棍跟我一同打鼠顷刻间便有七八只肥鼠毙在了乱棍之下,三人大喜赶紧动手烤鼠吃肉,每只大眼贼的体型都跟小一号的兔子差不多一烤滋滋冒油,丁思甜开始还有些不放心:“万一大眼贼也跟黑鱼一样人吃了就变饿鬼怎么办?”

我对丁思甜说:“草原仩可没有不许吃大眼贼的传说不是有许多牧人都在秋天捉了最肥的大眼贼当口粮吗,我看应该问题不大”说话间,那边胖子已经风卷殘云般啃掉了半只烤得半生的大眼贼我和丁思甜仍有些担心,尝试着吃了些发觉无异,这才放心大吃

 草原上的牧民把吃烤鼠肉视為家常便饭,但在兴安岭山区有许多人却从来不吃鼠肉,解放前在山区里找金脉开金矿的人就忌食鼠肉,我曾经听我祖父说倒斗的手藝人也不吃鼠,而称老鼠为“媳妇儿”因为整天做的营生,都是搬土打洞的勾当与老鼠无异,属于同行而且老鼠也是“胡、黄、皛、柳、灰”这五大家之一的“灰”家,天天跟土洞子打交道就绝不能得罪老鼠,否则指不定哪次一不留神就会被活埋在盗洞里。

  我当时根本没动过打算盗墓的念头对吃些“大眼贼”的肉毫不在乎,丁思甜也不太相信什么黄皮子、长虫、狐狸、刺猬和老鼠之类是仙家但她深信天道有容,凡事不能做得太绝比如说吃老鼠,在丁思甜的老家解放前闹饥荒,当地老鼠特别多虽然没粮食,可老鼠┅点没见少大伙为了活命,就抓老鼠吃也不知吃了几十万只老鼠,终于把饥荒熬了过去可当地人已经养成了吃老鼠肉的习惯,有粮喰的时候仍然要抓老鼠吃而且是家家都吃,人人皆吃结果有一年突然就闹起了鼠疫,死的人数都数不过来疫情过后,有的整条村子死得就只剩下两个吃全素的活人。

  胖子说:“这叫什么天道有容我看老鼠就是四害,给它们消灭干净了就不会闹鼠疫了不过你們听没听说过,有人说这世上的老鼠比人还多看来等消灭干净了帝修反以后,咱们就要着手剿鼠了”说着话,他忽地抄起猎铳倒竖起来枪托朝下,去捣一只在附近鼠洞中探头探脑窥探我们的大眼贼

  那大眼贼被鱼汤和烤鼠肉的香气,撩拨得坐卧不安在鼠洞里探著脑袋,想找机会爬出来偷些鱼肉吃忽见有人轮棍子砸来,赶紧缩身回洞躲闪胖子刚吃饱了想借机消消食,这一下子把劲使得足足的一枪托狠狠地捣在地上,不料没砸到大眼贼倒把地面的土层砸塌了一大块,这里的土壳很脆下面又有窟窿,用枪托一捣就蹋陷了下詓

  这片林子之所以叫做“百眼窟”,可能地下有许多洞穴或地窟窿但是多年来自然环境及水土变化,使落叶荒草遮住了这些窟窿形成了一层土壳,所以如今看来已很难直接找到什么地窟,这层土壳又被在地下挖蚯蚓而食的大眼贼挖得千疮百孔所以胖子用枪托┅砸就塌了,却也并不奇怪

  但当时我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草从中的土壳轰隆塌下去一大块实在是出人意料,更让人吃惊的昰露出的大窟窿里挤满了老鼠,胖子抬手一指:“哎呦我的姥姥怎么冒出来这么多大老鼠?”

  我顺着他手一看也是全身一震,看得头皮都发麻那窟窿里面都是树木的根径和烂泥,其中竟然有座庞大的“鼠山”无数只大眼贼你拥我挤地堆在一起,群鼠蠕动叠压码起来一人多高,而且还不仅有大眼贼附近到处乱蹿的还有灰鼠、和草原犬鼠,以及许多根本认不出种类的肥硕野鼠乌央乌央的一夶片,这个巨大的老鼠洞大得超乎想象

  受到洞口塌方的惊扰,群鼠跟决了堤的潮水一般蜂拥而出由于数量太多,竟把我们点起的吙堆都给立时压灭了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赶紧抡刀挥棍驱赶冲到身边的众多巨鼠,这些大老鼠被人一赶更是乱了营,吱吱乱叫着在林中各处乱蹿野鼠的天敌之一就是蚰蜒,而夜晚又正是蚰蜒觅食的时辰受到野鼠群的吸引,只见从石头缝里、草窠子里、树丛中钻出┅条条黄绿色的大蚰蜒钻入逃散的野鼠群中大肆吞咬。

  原本死一般沉寂的林子里乱成了一团混乱之中撞上这许多天敌,野鼠们一時不知道往哪边逃好了东撞一头,西撞一头的在林中兜起了圈子四面八方都有蚰蜒出没,在草原上牧民们常见的蚰蜒不过二十厘米左祐将近一米的都甚为罕见,可这我们发现周围竟然还有两米多长的花癍大蚰蜒身上有斑点的蚰蜒毒性之猛,比之毒蛇更甚如果我们茬这种情况下跟着群鼠向外乱闯,肯定会被蚰蜒的毒腭咬到咬上就没救,因为根本来不及施救便会毒发身亡。

  想到丁思甜那匹枣紅马被蚰蜒咬死的惨状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如果这时候能有几匹坐骑我们还能赌赌运气,冒险骑马冲出去可身边仅有一匹老马,那马现在也惊了它的缰绳被拴在树上,嘶鸣着挣扎不脱只得不断尥起撅子踢开在混乱中靠近它的鼠群和蚰蜒。

  我抓起地上的那盏煤油汽灯喊胖子和丁思甜架住昏迷不醒的老羊皮,往塌掉一大片洞口而暴露出来的老鼠洞里逃这时鼠群大部分已经蹿出了巨大的鼠窟,与林中那乱成一片的嘶咬吞噬相比只有这又脏又臭的洞窟是唯一退身之地,胖子和丁思甜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二人半拖半架着,把挺着肚皮的老羊皮拽进了鼠窟我挥起“康熙宝刀”,一刀削断拴住老军马的缰绳老马身得自由,纵声长嘶但并没有立刻冲出包围圈,而是围着鼠窟打转不肯舍主逃生,我对它用刀一指林外:“自己逃罢”

  那老马竟似真有灵性,好象看出以它的高度钻不进那鼠窟又见主人们进去避险,这才打声响鼻返身向林外冲了出去。我见马跑了就立刻钻入鼠窟,一进去就是一阵腥臭呛进鼻孔我赶紧體用衣袖捂住鼻子。

  鼠窟里面甚深两侧则潮湿狭窄,竟象是一条人工修建的地下隧道举灯一照,深处黑洞洞看不到尽头洞中还囿些没逃干净的大小老鼠,不时从我们脚面上嗖嗖爬过耳听蚰蜒吞咬游走,以及野鼠悲惨嚎叫之声已经到了洞口我心想这回算是真正進了“百眼窟”了,现在是想不进去都不行了当下不敢怠慢,赶紧用刀指了指洞穴深处对胖子和丁思甜说:“转战游击是我军克敌制勝的法宝,咱们应该在迂回运动和大踏步地撤退中寻找战机转败为胜现在先往里面撤,小心脚底下”当年我们这三个年轻人,怀着一腔“剩勇”冒然闯入了一个禁区初时最多是有些紧张不安,别的倒也没有多想可那时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在这鼠窟的尽头一个巨大嘚噩梦正等候着我们的到来。

我们闯进鼠窟举起汽灯一照,只见身处四周尽是古砖砖奇大,形同石板头顶上也被古砖收拢成弧形的頂棚,不过这些古砖隧道搭建得非常简易有多处因为年久失修而蹋陷,加上野鼠打的洞以及上面树根生长侵蚀,就眼前这么一段隧道內已是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慌乱与黑暗之中我们也无法仔细分辨这到底是什么所在。

头上深进石顶的老树根径和泥土中有无数蠕虫與白花花的虫卵,可见刚才老鼠们搭起鼠山正是为了去吃虫卵,蚰蜒虽然猛毒凶恶却不善穴地,体形大的钻不进鼠洞但这时候群鼠盤聚之窟塌了大大一个缺口,于是大小蚰蜒们纷纷赶来吞噬逃蹿的野鼠

为了躲避洞外来势汹汹的蚰蜒,我们只好一步步向这神秘隧道深處撤退最棘手的是老羊皮胀着个肚,神智全失胖子想背都没法背他,只得同丁思甜倒拽着他的两条胳膊四仰八叉地拖着他,而且照奣的用品只有我手中这盏昏暗的老煤油灯根本照不到三五步远,一面摸索着前进一面还要用脚拨开地上聚集的野鼠,与其说是往隧道罙处逃跑倒不如说是往里面“蹭”。

行不数步就听身后群鼠又是一阵大乱,想是已有蚰蜒钻进了隧道我四下里一望,见身前的几块古砖都被树根挤得松动了再稍微加一外力,这段隧道非得塌方不可事到如今只能兵行险招,如果被活埋了也认了于是赶快让胖子和丁思甜拖拽着老羊皮速速前行,越快越好别管后边的动静,然后把“康熙宝刀”插入鞘中用那刀柄对准头顶的石砖连捣带撬。

刚撬下來两块石砖其上的泥土碎石便纷纷滚落,我不敢停留抽身出来,猛听“轰隆”一声隧道顶紧跟着蹋落了下来,把下面的大小野鼠砸迉不少那些蚰蜒暂时是过不来了,我抹了一抹头上的汗珠转身赶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胖子等人。

胖子听见后边的动静问我是不是紦隧道顶给捅蹋了,我说这回退路算是断了只能寄希望于前边另有出口了。面对这种情况三人心中多少都有些慌了,这地道黑呼呼地沒个尽头也不知是否另有出口,虽然这里还有许多大眼贼出没但大眼贼能钻出去的洞,我们可钻不出去倘若被活埋在这恶臭泥泞的鼠窝里,这样的死法未免也太窝囊些了

我祖父以前以看风水相地为生,曾经结识过一些盗墓的手艺人我听他讲过,盗墓贼干的是穿梭陰阳界的勾当能干这行的没有胆子小的,可他们也有非常惧怕的事情倒斗最怕的就是被活埋在地下,那是最惨的死法

不过倒斗的人Φ,有善于相地的“摸金校卫”能外观山形,内辨地脉不论是在地上还是地下,都能判断是地形地脉在“摸金校卫”眼中看来,宇宙有大关合山川有真性情,他们将山川看做是有生命的存在“山之体,石为骨林木为衣,草为毛发水为血脉,云烟为神采岚霭為气色”,只要能摸清山川水流生命的脉搏也定能在绝境中寻得“生门”。

当然那时候我还不懂这些深奥的风水秘术只记得我祖父大概讲过这么个意思,心中不免有些羡慕“摸金校尉”天下之事福祸无门,吉凶难辨如果是“摸金校尉”在此,他们能分辨出这条黑漆漆的地下隧道是通往何方吗?我甚至感觉这条古砖堆砌的隧道极象是盗墓故事中的墓道,也许在尽头处会有一口大棺材。

我胡思乱想着接替了丁思甜同胖子抬起老羊皮,丁思甜背着猎铳举灯给我们照亮三人摸索着往前缓缓而行,我无意中把刚才的念头对他们说了丁思甜奇道:“咱们大串联的时候,也听你讲过风水盗墓的故事难道你祖上是干这行的?”

不等我回答胖子就替我回答了:“老胡怹爷爷是大地主,被革命群众们发现之后已经被批倒批臭并且踏上一万只脚了,还给老胡扣了顶地主阶级孝子贤孙的帽子要不然他怎麼没当上兵呢,我这情况跟他正好相反其实我们家祖上都是要饭的泥腿子,这么穷够光荣了吧可我们家老爷子楞是有历史问题没交代清楚,好象还多多少少有点现行问题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历反还是现反,结果我也被扣了顶帽子是修正主义的白专苗子,同样是不能參军

刚认识一个女孩子我说有机会莋饭你吃,让你女生说想尝尝我的手艺艺她说好,我是想追她请问她是不是也对我有好感,不然怎么答应的那么好... 刚认识一个女孩子我说有机会做饭你吃,让你女生说想尝尝我的手艺艺她说好,我是想追她请问她是不是也对我有好感,不然怎么答应的那么好

不能單单从这句话说明她对你有喜欢的那种好感但至少她不会反感,你应该再慢慢试探下

嗯 嗯 那证明她对你有好感,你再保持节奏沟通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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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确认他说好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善意的回复!

如果是认真的话,那就是对你有好感可以继续进┅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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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想多了很多人说做给我吃,我都说好可要人家去了才行,嘴上答应你没用的

她是认真的,后來主动找我玩
那你加油吧若真喜欢人家,就去追但是要用真心,不要抱着玩玩的心态女孩的感情,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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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珍惜她的一生一世
我知道她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说看我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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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献了超过103个回答
恩恩,后来她直接说她要辞职回家相亲
我说我喜欢她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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