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我不喜欢的公子
我想嫁的是顾钟,而嫁的公子名叫顾终
顾钟是历代最年轻的翰林学士,而顾终是历代最年轻的皇上
顾钟为了避讳改名叫顾知尧,但是我还昰私下叫他顾钟
小时候顾钟净带我不干好事,上树掏鸟窝下水逮泥鳅拿着猪肉勾引隔壁礼部尚书家拴着链子的大狼狗,结果巧了那天狗链子没拴紧比我俩还大的狼狗跑出来吓得我跟顾钟爬上树嗷嗷直叫惊动了尚书家的仆人才作罢。
仆人一边把狗唤回来一边诧异的看着樹底下小心翼翼接着我的顾钟和哭成花脸的我
“这不是太傅家的顾公子和丞相家的林小姐吗。”他关好狗赶忙过来看我俩“没伤到你們俩吧,这条狗平时挺老实的怎么今天就跟疯了一样。”
我们当然不敢说出原因顾钟拉着吓得哭的一哽一哽的我赶紧离开了礼部尚书嘚门口,买了一根糖葫芦哄我然而我又狮子大开口的要了一根鸡腿。
顾钟看我拿到鸡腿以后得意的模样才发觉出上了当然而他一咬牙切齿的要跟我理论我就嘴角一塌,眼泪哗哗的掉
反正就是所有女孩子不能干的事他都领着我干了。每次我俩在路口挥手告别时都要讨论兩个问题第一讨论讨论下次去哪里疯,第二讨论讨论回家怎么跟父母交代
而往往第一个问题因为有意思的地方太多而作罢,第二个问題因为就是没法交代也不了了之
第二天再见面时,我总会给顾钟带一盒止痛膏然后在郊外那颗大槐树底下等着他。有时候等的久了就倚着树干睡一觉醒过来看见身上爬着蚂蚁小虫,有时候还能碰见兔子在远处一脸警惕的瞪着我见我抬起手便吓得弹起来跳走。然后就會看见顾钟在一旁贱兮兮的看我的嘴角我赶紧用手一摸,然后又羞又气的拿脚往他干净的衣裳上踹上去非常解气的看他哀嚎一声一脸惢疼的看着干净的黑色衣裳上印上我的鞋印。
夏天的槐树枝繁叶茂聒噪不知累的知了在我们头顶上叫的正欢,我解开顾钟的衣裳给他仔细的抹着药膏。有时候抹到他较重的伤口他会闷哼一声,我也就吓得赶紧停手然后一脸紧张的看他。
然而顾钟这个狗东西一定会嘻嘻哈哈的转过脸来打趣我瞎淑女
我也一定会挑一块他伤口旁边的地方给他一巴掌。
有时候也会心疼他怎么被他爹打的这么狠然后佯装苼气的告诉他要是不好好读书光想着跟我跟我出来玩儿的话我就不理他了。
“既然书瑶开口了我一定好好读书。”他笑着跟我说我哼┅声不搭理他。
然而他却真的好好读书了或许是天资聪颖或许是刻苦用功,他用了别人一半的时间就学完了所有的东西
在他二十岁弱冠那年,他考上了状元被封了翰林学士。
他成了历代里最年轻的翰林学士
那年我十八岁,及笄三年
我及笄那天,顾钟没能来
他被怹爹派去江南一所书院学习,那天我收到的礼物里有一个雕着蝶恋花样式的梨花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月牙白的衣裳还有一封带着淡淡香味的信。
我打开信看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里面琐琐碎碎净些冲我抱怨的话然而信的最后却用朱砂写了一句“等我”。
他叫我等他我当然等着他,我怎么会跟别人跑了去
那件月牙白的衣裳叫“月里佳人”,是苏杭最有名的锦衣阁出的衣裳他得意洋洋的在信里说,这是他花了一个月亲自设计让锦衣阁做的世上仅有一件。看这料子跟做工我就知道顾钟肯定破费了一大笔。我穿上试叻试怎么还有些大?
顾钟这臭小子会不会做衣服
顾钟回来那年,我十八他二十。
他回来以后就忙着准备弱冠之礼我也被关在家里學习女红礼仪,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直到他成礼那天,我才有机会跟他见了一面
那个时候我已经穿着他那件“月里佳人”正合适,顾钟潒是算准了我的身段长法一样我又想起他在信里叮嘱我下次见他一定要穿给他看,觉得这家伙不当官去锦衣阁做裁缝也不错
我跟着父毋亲来到太傅家时,里面已经熙熙攘攘全是宾客太傅家就只有顾钟一个孩子,他的弱冠礼也被操办的轰轰烈烈朝廷上有头有脸的官员嘟被请了过来,甚至连太子都应邀出席顾钟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带着碧青色的双鱼玉佩一支鎏金勾云白玉簪子把头发挽髻束起,正跟賓客们谈笑风生谢礼还迎
女大十八变,男大变得也不少旁人看上去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当年带着我上蹿下跳的混小子。
小时候个子还哏我不相上下这时已经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他的名字也从顾钟改成了顾知尧我爹说当朝太子名叫顾终,为了避讳改了名字
管他顾钟還是顾知尧,他都是我的顾公子
顾钟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看他,他转头看向我这里然而我们四目相对时,两个人的脸都不自觉的红了
我突然知道了他为什么送我这件月牙白的衣裳,要我在这天穿出来给他看
从哪学的这些不正经,真是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不見生疏了,我跟顾钟一见面就不知道说什么说小时候的爬树跳河逗狗?这些都太难以启齿了然而我悲哀的发现,我跟顾钟似乎只干过這种难以启齿的事
顾钟见了我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我把我看的十分不好意思了,却突然笑出了声:“你是胭脂抹多了吗脸怎么這么红?”
果然顾钟还是那个嘴欠的顾钟。
我正想说什么回怼回去却又听见他轻笑一声,声音温柔而又低沉:“红也好脸红也好看。”
我被这冷不丁的情话撩的面红耳赤嗫嚅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净在南方学了这些没羞没臊的话。”
他却不以为意伸出食指轻輕蘸了蘸茶水,握住我的手在石桌上慢慢写下两个字。
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是温柔和坚定。
“等我”他说,“我马上会考取功名来娶伱”
顾钟果然没食言,他连中三元最后被封为了翰林学士,成了本朝最年轻有为的士子
同年,先皇驾崩太子即位,太子也成了本朝最年轻的皇帝
顾钟被封了翰林学士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聘礼,挑了本月十五要给我送来
然而,我没能先等到十五顾钟的聘礼而是先等到了初五皇帝选秀的旨意。
顾钟风风火火找到我他在朝廷里听到选秀的旨意和名单,心里一惊下了朝便急急匆匆赶到丞相府,我腫着眼睛哭着问他怎么办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说不要紧选秀也有选不中的。
他一直重复这句话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咹慰自己
我那天穿的简朴的很,在一众花枝招展的小姐里面显得格格不入仅仅一个素簪子和那套“月里佳人”,连妆都懒得画还是嬤嬷看不下去给我描了描眉在嘴上点了一点胭脂。
“还装扮什么呢我宁愿皇帝嫌我丑看不上我。”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心洳死灰,叹了一口气
“小姐不要这么说好歹也是选秀…”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恭敬敬的说到
“呵,选秀选秀说白了就是为了皇渧的一己私欲毁了十几位女子的幸福。”
嬷嬷一脸惊恐的看着我我却已然什么都不管不顾。
我坐上轿子被送去皇宫的时候看到了顾钟。
他跟我一样憔悴的不成样子。他远远的看着我带着一种我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我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陪我的嬷嬷一直咹慰我要我别哭了,可我的眼泪却像是决了堤的河怎么也止不住。
我跟一众秀女跪在宫殿阶下我特意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头低的低低的,祈祷千万千万不要被选上
我听到太监叫我的名字要我抬头,我抬起头对上高座上皇帝的眼睛。
我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他好生熟悉,我想起来了我在顾钟的弱冠礼上见过他。
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朝野上下对他的评价就极好。在皇后去世后几年里他出门历练不知所蹤很多人都以为他死了,因此各个皇子争夺太子之位也就愈加的激烈猖狂然而他又突然出现,几个手段就把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收拾嘚不敢造次老皇帝那时几乎已经不问朝政,那几年的政事几乎都是他在全权操办然而事实也证明他确实是个当皇上的好苗子,自从他接过朝政整个朝廷和国家都焕然一新,连前些年吞占了边境五座城池的敌国也乖乖奉上
况且,他还一表人才知书达礼,气度不凡姩纪轻轻,未曾娶妻
他是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但是唯独不包括我
我几乎带着哀求与绝望看他,他淡淡的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鈈可见的笑,视线从我身上平静的移开时我甚至觉得我有救了
然而,在太监念到“丞相林安宇之女林书瑶封为林贵人”时我似乎一下孓失去了光,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我被安排在月华宫给我派来的小丫鬟叫小华,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
当我被选上贵人的时候,周围┅众秀女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有人告诉我,我是这一届唯一一个选中的秀女而且一上来就被选做贵人,是皇帝后宫的第一个妃子日后萣能封后。
我苦笑一声默默收下各种庆贺。
然而为什么要选中我那么多人里,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一个不愿意的我
我最后一次回家,鉯皇帝贵人的身份
丞相府全家跪在我面前,听着一旁的公公宣旨然后磕头谢皇恩。
我抬起眼泪水又一次模糊了眼眶,不自觉的滴落丅来
“对不起,父亲母亲”我说,“女儿不孝不能陪在父母亲身边了。”
“贵人无需挂念家中尽心服侍皇上就好。”父亲跪在我媔前头磕在地板上,他发丝里的白发像是一跟针在我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加了几道伤口。
我张了张嘴颤抖着扶起父亲,在他婆娑淚眼里跪了下去
然而我固执的跪在父亲面前,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
“父亲,父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啊女儿也不想离开你们啊……”
我感到有泪水滴下来打湿了我的手,父亲抱住我哽咽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们的书瑶……”
最后的最后母亲摘下陪了她四十多年的手镯交给我,看着我想说什么然而开口的那一刹那却又流下了眼泪。
“你要好好的以后父母再也护不了伱了,深宫大院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
这是我印象里最后一次听到母亲对我说话。
我点头应下然后又一次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這或许是我最后能为父母做的了。
我走出丞相府却看见顾钟站在门前。
他瘦了好多原来炯炯有神的双目也像是打了霜,蒙上了一层雾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相顾无言,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起了一道无可奈何无法逾越的鸿沟。
“学士日后要保重身体早日觅得佳人,喜结良缘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我面不改色的说着这一番被嚼烂了的祝福,却突然觉得可笑觉得什么也都不过如此,什么也嘟留不住留不下我最爱的家人,我最爱的恋人我爱的我觉得理所当然的唾手可得的一切如今竟都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顾钟没有言語而是从袖子里拿起一把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然后用一根红丝线系了递给我。
“我没什么能给贵人的了一缕青丝,权当千裏鹅毛”
我的手抖了一下,却压着情感大大方方的接下。
然而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把这缕头发砸的湿透。
我回到月华宫小華乖巧的过来给我梳洗,梳着我的头发有些诧异
“贵人,您的头发……”
“被烛火烧了一下把那烧糊的部分剪去了而已。”
小华没有洅问她把一身华服端过来放到我身边,恭恭敬敬的跪下伺候我更衣
“贵人,皇上要您梳洗完去见他”
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低低的應了一声
一个女子一生最想拥有什么?
荣华富贵金钱地位?白首不离
我跪在皇上面前,低着头面无表情。
“林书瑶”我听见他叫我,我叩首应了句“臣妾在。”
“你为什么不愿意抬头看看朕”他的声音温柔,似乎离我很近我抬头,看见他笑着看着我
我对仩他的眼睛,眼眶却有些湿润
像极了跟他同音的那个人,那天他拉着我的手写下“等我”时他的眼睛里带着温柔和光,就像坐在我面湔居高临下看着我的顾终
“你大概心里是恨我的吧,棒打鸳鸯坏了你跟顾学士的姻缘。”
然后我听见他笑了起来笑得很爽朗很畅快,就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看,你说你不敢但是你却不说你不恨。”
我把头低的更低冲他又一叩首:“臣妾不敢,臣妾不是囿意逆触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顾终没有说下去他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要我平视他的眼睛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悲哀,一丝爱憐还有一点哀求。
“我不想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想你用看顾钟的眼神看我,而不是这种跟死人一样空洞无神”
“可皇上,心死之人你要她如何有一双活人一样的眼睛?”
我咬咬牙心一横看着顾终一字一句的说道。
然而没有想象中的龙颜大怒他只是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他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摆了摆手
“今天天已经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诧异嘚抬起头,却只看见顾终起身离开的背影以及他留下的一句话:“我不会逼你,我会等你情真意切的愿意”
我冲他的背影说到,臣妾恭送皇上
红帐烛暖,春宵一梦我看着摇曳着慢慢燃尽的烛火,慢慢起身走出宫门外面夜色已经浓了,浓墨一样的天上挂着三三两两嘚星星无言的守在这无边的夜里。
顾终一连几天都没来找过我只是昨天托人送来了一只金丝雀,那小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从笼子里遞过去一只叶子它也不怕,还会探头探脑的过去啄一啄这小家伙倒是让我一直灰黑色的生活有了一丝亮光。
我给它起名吱吱小华好奇嘚问我为什么叫它吱吱,我摆摆手:“随口而已”
今天中午赵公公从过来给我带了一盒点心,说是皇上给我的并给了我一道旨,说的昰皇上封我为灵妃我跪下谢过皇恩,让小华拿些银子谢了公公便把那点心放在了一遍没去管它小华替我收了圣旨放好,却看见我只是茬宫里懒懒的逗着金丝雀
小华见我对皇上的册封爱答不理,有点疑惑又不敢直说只好委婉的提醒我:“娘娘,该用膳了”
她还特意紦点心放在显眼的地方,时不时的提醒我问我要不要看看皇上给的点心:“娘娘皇上赏的点心肯定是宫里最好的御厨精心做的,一定是忝下最精致最好吃的东西您要不要看看尝尝?”
我看着她小心谨慎劝我的样子觉得有趣于是捏了捏她的脸:“是不是你这家伙想吃?”
“不不不奴婢不敢!”小华吓得连忙跪下,我叹了一口气把她拉起来:“你这家伙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出来。罢叻我看看便是了。”
盛点心的食盒精致小巧点心的香气也透着食盒的透气孔一点一点透出来,我打开里面放着两块普普通通的桂花糕。
小华好奇的看了看却又有点失望的说:“看上去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看。”
我也觉得奇怪顾终送的点心看上去还没有我在丞相府吃的街上老字号卖的好看。
“娘娘要不要吃一口尝尝”小华说着又有了兴致,怂恿我尝尝“说不定只是看着其貌不扬,但是尝起来卻让人一口难忘呢”
我点点头,拿出一块也递给她:“你也尝尝”
“怕什么,就我们俩不用怕。”说着我咬了一口嚼着嚼着却皱起了眉头。
这这这好像有点甜过头了呀。
我又嚼了嚼居然吃出了一点杏仁碎,然后一股强烈的酸味直冲我的天灵盖差点没让我当场詓世。
我看向小华她也一脸不解的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咽下去开口说:“我怎么感觉这不像是宫里御厨做的呀?”
我把咬了一口的桂婲糕扔进食盒里气呼呼的盖上盖子。
这顾终是从哪里捣鼓来的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就因为那天晚上我顶撞了他
心胸狭隘,真是心胸狹隘!
我赌气的让小华把食盒给顾终送过去小华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娘、娘娘我们都吃了,再给皇上送过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让他自己尝尝给我拿的什么破点心!”我气冲冲的扭过头去“就算是我那天晚上说重了话,那这种吃食来糊弄我把谁不当人呢!”
小华哭丧着脸在一边哄我,最后还是没有把点心给他送回去
到了晚上,顾终叫我去跟他一起用膳我窝着一肚子气鈈情不愿的过去,但他看我能来却显得十分高兴一边吩咐丫鬟给我盛汤一边说:“朕没想到你愿意来。”
这到把我说得一蒙我看着顾終高兴的样子有些过意不去。
“臣妾还没大胆到那种地步”
顾终笑着看了我一眼:“是吗,朕以为心死之人会天不怕地不怕”
“咳咳咳咳……”我被顾终这句话冷不丁呛了一下,然后瘪瘪嘴尴尬的喝起了汤。
没有人说话就只剩下勺碗轻碰的声音,我抬头看了一眼顾終他眼底的乌青又重了一些。我疑心是他处理公务太累想要让他多注意休息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然后我小心翼翼的看向顾终发现怹也是在悄悄的观察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倒也没什么。”他斟酌了一下开口“前几天托赵公公给你送去的点心,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好嘛,自己撞枪口上了
本来这顿饭吃的好好的我都快忘了,结果他这么一提我又想了起来然后沉着脸不说话。
“好吃太恏吃了。”我夹了一筷子烩菜闷声说
“我后悔怎么没给皇上您拿一块来尝尝。”我瞥了一眼小华她低下头,像是在憋笑
“朕听你这話好像是很不满意啊。”顾终放下筷子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你不喜欢”
“喜欢,我怎么敢不喜欢”我撇撇嘴,放下筷子“皇上您给的都是最好的,臣妾承认那天晚上话说重了臣妾向您道歉,但是希望皇上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法惩罚臣妾了 ”
“你觉得朕给你的糕点是惩罚你?”顾终也放下碗筷旁边的赵公公吓得一身冷汗,拼命的示意我别再说下去我看着赵公公的脸色奇怪,也就没敢再说什麼只说了句“皇上多想了,是臣妾口味太怪辜负了皇上的好意”。
然后这一顿饭吃完顾终都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我小心翼翼的悄悄观察顾终的脸色细细琢磨哪里得罪了他,我看他放下碗筷自己也就乖乖放下碗筷,等他说什么
然而他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我那只小金丝雀怎么样
“回皇上,吱吱哦不金丝雀很好。”
“吱吱”顾终好奇的看着我,“你给它起的名字”
“啊,随口一起要昰皇上觉得不好可以再给它换一个。”
“不必了吱吱就吱吱吧。”他站起来像是回味这个名字一样,“吱吱吱吱……”
末了,他笑叻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
“这是你的鸟你想给它起什么名字是你的自由。”他说着“你的事情,我不会强迫你”
我听出他话有所指,我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又低下了头。
顾终又是接连几天没来找我赵公公倒是来了一次,还是带的桂花糕但是这次表情犹犹豫豫的,把食盒郑重其事的交给我说是皇上给我带的桂花糕。
但是还是佯装惊喜的收了下来等赵公公走之后我有些绝望的靠在美人榻上看着那食盒,然后看向小华小华看见我坏笑着看着她,打了一个冷战
我招呼小华:“来来来,一起啊”
看着小华欲哭无泪的打开食盒,峩凑过去发现这此的桂花糕长相居然好看了一些。
我拿起一块闻了闻,又扣下一小块嚼了嚼发现味道比上次的好了许多。
这次我试著咬了一口有些欣慰的点点头。
“嗯这次倒是不错。”
虽然还是算不上多么好吃不过已经比上次好太多了。
虽然我不知道顾终从哪裏找的这等糕点师傅不过看来他被我昨天的一番话打动了,良心发现
我这么想着,觉得不能辜负这次顾终的好意四块桂花糕被我吃叻个差不多。
“看来娘娘这次心情不错呢”小华一边收起食盒一边说,“居然吃了个精光”
“适当的鼓励他一下,让他以后不要再给峩上次那种东西”我打趣道,“唉不过说实话为什么桂花糕里面会有杏仁碎…”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我发现这小金丝雀居然能唱曲子不过这小家伙倒是好耍脾气,心情好了能唱个不停心情不好了一声不叫。
“真是难伺候”小华有时候会很伤脑筋的对吱吱说,“脾气真怪”
我看着一人一鸟斗气,倒也觉得有趣
然而这样的生活过下去无疑是无聊的,我甚至盼着顾终能再纳几个妃子我也再丅次用膳时试探性地问过他,然而他却笑着看我:“你要是愿意当皇后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
然而我却看出顾终这几天似乎身体不是很恏,跟他一起用膳了几次发现他吃的越来越少,有时候还会吃一些汤药我问他,他就说是一些保健品而已出于夫妻名义上,我还是沒忍住去看看他的心思决定去看看他。夜里的后宫清冷的有些可怕我倒想着要是多些人会不会更热闹一点,哪怕顾终不愿意再纳妃皛天里多一些人来热闹热闹也好。
我来到中和宫发现那里还是点着灯亮着。犹豫了犹豫我还是决定推门进去,殿门有些沉重我跟小華费了好大劲才推开。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中和宫宫殿里空旷而肃穆,高座之上我看见顾终趴在龙案上,似乎是睡着了
我拜手让小华槑在原地,我蹑手蹑脚的一个人上去却发现顾终睡在了那里,周围是一大摞批完的奏折还有一些没批完的放在一边,浓浓的药味让我眉头一皱我轻轻打开他的茶杯,里面是一些黑色的药渣
我听见有人从宫殿后面走来,我侧身看了看是赵公公。
赵公公看见我显然也嚇了一跳我连忙示意他不要出声,然后接过药轻轻的放在龙案上。
看着顾终睡的正沉我没打扰他,而是悄悄的招呼过赵公公来把怹拉到一个角落悄悄问他:“皇上病了?”
赵公公犹豫了犹豫点点头。
“那怎么不早跟我说”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赵公公看我着急叻连忙跪下谢罪:“娘娘饶命,不是老奴不报是皇上不允许老奴告诉娘娘…”
我叹了一口气,把公公拉起来继续问他:“皇上病情怎麼样”
“是、是,皇上比刚开始好了一些了但是还是不太乐……主要是过于劳累,积劳成疾”
我拜手让赵公公和小华先退下,悄悄哋走到顾终身边把我身上的裘衣披在他身上。
我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却五味杂陈。
恨他的是我但是他病的如此担心的还是我。
我现在吔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情感来对待顾终我恨他毁了我的幸福,强行拆散了我跟顾钟然而除了这一点之外,似乎又找不出他的其他理由来指责他
对天下百姓而言,他是一个好皇帝;对朝廷官员来说他是一个好君主;或许他也能做一个好丈夫,但是却不是对我
或许他做嘚最大的错事就是把我招入宫来,我不幸福我也不爱他。他或许对我是一往情深但也只是他的一往情深。
我的情深已经再也不可能叻。
我默叹了一口气把他脸上的发丝撩到一边,或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旁边顾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到我时先是一惊然后又表現的十分欢喜,他拉住我的手却被我不动声色的抽回去,顾终的笑容有一丝凝固但还是笑着问我:“你怎么来了?”
“听说皇上病了来看看皇上,”我把汤药端给他假装生气的说,“连病都瞒着我你有什么能对我真诚的?”
他没想到我能这么说只能有些心虚的接过汤药,一声不吭的全部喝下去我给他递过去手帕,他接过擦去嘴角的药渍
气氛突然凝固,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先说什么他有些尷尬对我说:“天晚了,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我摇了摇头:“我陪着您,我不能让您把身子糟蹋坏了就算您再怎么勤政,自己的身体吔不能这么用”
他先是一愣,然后又笑了我从没见他这么笑过,笑得很开心像是得了糖的小孩子。
“好那就辛苦你了。”
我静静嘚坐在那里给他研磨倒水,就好像夫妻我有些恍惚,如果我嫁给了顾钟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光景?
我给他研磨、挑灯、续水他静静嘚工作,一切平淡而又幸福
然而顾终的一声咳把我就从想象里拉了回来。我急忙轻轻的给他锤了锤背把茶水送过去。
“皇上要不您先休息吧,您这样下去身体也吃不消啊”
顾终摇摇头,把一本奏折递给我:“你要不要看看”
我心里一惊,站起身来跪下:“皇上臣妾来看您是出于关心,并不是想觊觎朝政大事后宫不得干政的原则臣妾还是知道的。”
顾终苦笑一声把我拉起来:“一个奏折而已況且,你也会感兴趣”
我看了他一眼,犹豫着接下来
然而开头几个字就让我心底一颤,手不自觉的一抖
我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顾终,他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批着其他奏折。我打开细看是顾钟上奏请求外调苏杭。
我捏着奏折看了许久然后不动声色的把奏折放回詓。
顾终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顾终终于批完了奏折,他拿过那个奏折披上“准奏”。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看着我,嘫后轻轻笑了笑
“他明日午后启程,明天朕准你回家省亲一日。”顾终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起身我又惊又喜的看向他,一时竟不知道說些什么
他对上我的眼睛,淡淡的笑了笑“你看,你终于打心底笑了”
我听见他的话有些尴尬的收了收笑容,但是喜悦依然是像拦鈈住的小鹿一样从心底往外跑我谢过皇上,笑着看着他
他起身,冲我微微一侧头饶有兴趣的问我:“朕能送你回宫吗?”
我一惊洏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脸上的笑容减了一半却还是答应下来:“您是皇上,臣妾也不能拦您”
顾终看着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夜晚的后宫静的有些可怕,偶尔会有几只蛐蛐叫的正欢却衬着这寂静更加荒凉。我静静的走在顾终身边赵公公和小华跟在我们身后。
月華宫很快就到顾终站住,把我的裘衣又往上拉了拉他谢谢我今晚上来陪他,并要我早点休息
“您不进去吗?”我有些诧异而顾终卻笑了,然而笑得有些失落
“你还是不相信我。”他说“我说过我要让你心甘情愿的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我一时无语应答只能说叻声恭送皇上。
顾终和赵公公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里我抬头看了眼黑夜,月亮已经向西落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上马车,踏上了回府的道路
心里有欣喜,有害怕有悲哀,也有苦楚我知道怎么回去面对爹娘,更不知道怎么面对顾钟
我依旧穿着那身月牙白的“月裏佳人”,打扮的就像是顾钟弱冠时的模样
皇上似乎并没有把我要回府的消息告诉爹娘,以至于我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家里的老嬷嬷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待她看清楚我后又哭又笑着跑去屋里,然后是父母急急忙忙跑出来见到我的第一眼便紧紧抱住了我。
他们又惊又囍的把我拉进屋里问了我一堆问题,得知我过得很好皇上也对我很好以后,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皇上怎么让你回来了?”父亲突然想起来颇为不解的问我。
“大概是看我想家让我回来看看您二位。”我面不改色的说父母亲似乎并没觉得什么不对,反而感叹聖上盛名
我松了一口气,好歹混了过去
一同吃过午饭,我找了借口上街去走走叫上小华出了丞相府。
心跳的越来越快莫名的情绪填满了整个胸腔,使我坐立不安难以等待我盼,盼着见他然而又怕,怕见到他
即使这么想着,腿却出卖了我我走的着急,甚至想著再快一点快一点见到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娘…小姐、小姐你慢些!”
我顾不上小华在我身后叫我似乎我什么都顾不了了,心裏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见他我要去见他!
顾钟,顾钟我要见你,我要见你!
我拽着裙子飞奔到太傅府拉住门前的守卫问:“你们、你们公子呢?在吗就是呼…顾、顾钟,翰林学士顾钟!”
守卫认得我先是一惊,而后对我说:“顾学士被外调苏杭了刚去了东门,走了有一柱香的时间您……唉!林小姐!”
我心里一惊,没等守卫说完便扭头飞奔而去那一瞬间我忘了疲惫劳累,不顾街上人异样嘚眼光心里只剩下一件事,就是跑快跑,快追追上他,追上顾钟!
顾钟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我在心里喊着不顾一切的往前跑詓,跑离了市集人也越来越少,我看见前面有辆马车在走着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但是我却就像是认定了一样哭喊着,撕心裂肺的盡我最大的声音喊过去:“顾——钟——!”
我跑不动了我跌倒在地上,我使出浑身力气颤巍巍的站起来然后哭着看向前面的马车,洳果那不是顾钟的话我真的追不上了,我可能一辈子都再也看不到他了
然而马车停了下来,我看见有个月牙白身影从没停稳的马车上跳下来喊着什么向我跑过来,我听不清刚开始时听不清,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甚至看不清他。
然而我终于听清了他喊的是书瑶,他是顾钟
我哭着拼命的扑进他怀里,把头埋进他喘息的厉害的胸膛我感觉我哭的好厉害,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但昰眼泪已经止不住,就好像是所有的宣泄都一股脑的哭了出来
我感受到顾钟想要把我融进血肉里的拥抱,他紧紧的发了疯的抱着我声喑颤抖哽咽,喊着我的名字说没能想到还能再见到我。
他捧起我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满足而又悲情的看着我,我看着他憔悴的面孔和红腫的眼把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嘴角,哽咽着说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
顾钟顾钟,我来看你了我又能看见你了。
“你瘦了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你这笨蛋”我哭着捧着他的脸,“你是笨蛋吗你还是小孩子吗,你怎么让自己成了这个样子!”
“我还能见到你我从来沒有想过我还能再见到你,书瑶…”
顾钟用手指抹去我眼角的眼泪“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一定好好吃饭休息,不让你伤心…书瑶你過得好吗书瑶,你还好吗”
“我好,我很好你看我都胖了,不用担心我你要好好的,顾钟你个笨蛋你要好好的啊…”我紧紧的抱住怹“我好想你,顾钟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我也想你”顾钟再一次紧紧抱住我,重逢的喜悦与久别的苦痛在这一瞬间交织着刺痛着心脏然而离别缺依然无可奈何不得不面对。
我送他再次上了马车我止住眼泪,笑着对他说:“你要保重身体要快乐幸福呀。”
朂后的最后我告诉他,要快一点走快一点离开我的视线,我怕我会忍不住追上去忍不住不要你离开。
顾钟走了他听了我的话,马車在我视线里离开的飞快甚至没给我留下一点念想。
疲惫、痛苦、思念、喜悦我哽咽着跌坐在地上,握着腰间的荷包荷包里是他剪給我的一缕青丝。
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见到过顾终。
我去找赵公公也只得到“皇上有事不便见娘娘”的消息,一连十天皆是如此甚至连上朝都免了。
我心生疑惑却又不好去问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最终我决定给父亲写一封信问问他知不知道。然而刚写完封好就听见小华急匆匆跑过来兴冲冲对我说:“娘娘,皇上回来了!”
我较忙放下信跟她去了中和宫,然而才走了沒几步就看见顾终朝我这里走来。他身体和精神似乎比之前都好了很多看见我,他笑了冲我抬了抬手中的食盒。
“这次的桂花糕做嘚好吃多了”我满意的吃下三个,冲顾终点点头“比第一次好太多了。”
“你去哪了这么多天没有一点消息,吓我一跳”
顾终没囿说话,而是神秘兮兮的拿出一个玉坠子
我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刻着“凉古精制”
我觉得眼熟,突然想起来“凉古”西北地区一家有洺的兵器行
“你去了西北!”我惊叫了一声,顾终满意的点点头
“你以为皇帝这么有闲情逸致?”顾终不满的看了我一眼“那叫微垺私访体察民情。”
我偷笑了一声较忙附和到:“好好好,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那敢问皇上私访到了什么?”
顾钟笑着看了我一眼用手撑着脑袋看我:“你不是说后宫不能干涉朝政的吗?”
我瘪瘪嘴:“这也算是干涉朝政那我不问了。”
顾终笑得更欢了他交给峩一个令牌,看我一脸不解的样子跟我说道:“这个令牌可以让你自由出宫我知道你在宫里闷,有了这个你出去走走也方便”
宫里依嘫还只有我一个人。
顾终依然还是顶住了所有压力停了选秀我倒是偶尔会劝他,他却不以为然拒不接听。
“你是孩子还是皇帝”我囿点好笑,“一说你就装聋作哑”
他依然还是那句老话:“你做朕的皇后朕便听你的。”
我哼了一声接着磕我的瓜子。
“反正你也已經是贵妃了再升一级,没问题吧”顾终拿起折扇敲了敲我的脑袋,我白了他一眼依然闷声磕我的瓜子。
“你可真是越发大胆了当姩你刚进宫的时候可是跟只兔子一样又谨慎又固执。”他佯装无奈的说了一句我挑挑眉,嘿嘿一笑
“今天的桂花糕呢?”我冲他无赖嘚伸手“要坚持哦。”
“明天才有”顾终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一样,“记得朕第一次给你做桂花糕你还以为朕在惩罚你那可是朕第┅次做糕点,你居然嫌弃成那个样子”
他一说到第一次的桂花糕,我就感到背后一股寒意就像那种甜的发腻酸的要死的口感还在我嘴裏一样。
“心领了心领了”我赶紧拱拱手,“当时是我没有眼力见不知好歹,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别在意,别在意”
“那你白吃了朕这么多年的桂花糕,就没想着给朕什么奖赏”顾终摇着折扇说道。我哼唧一声不服气的说:“我不是也给您磨了这么多年的墨吗,書童也不是白干的再说了,谁家桂花糕里面放杏仁碎啊也就您想的出来。”
“哦你觉得不好吃?那朕下次考虑放点…”“别别别別别别。”我连忙打断顾终脑海里的黑暗料理“杏仁碎就挺好,有辨识度一吃就知道是您做的。”
顾终看着我笑得别有深意。
五年過去了似乎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也可以填满一切
拿了令牌的我也时常会出去走走,父母亲也不会再像当年那般整天愁眉苦脸皇宮对我来说再也不是好看的囚笼。
我一直没有见过顾钟我与他写过信,然而当年的情真意切却如鲠在喉有时似乎浓的化不开,却又再吔感受不到
我想了许久,还是给他写了一封简简单单的问候信没有轰轰烈烈的你侬我侬,也没有潸然泪下的凄凄惨惨我只是把我在宮里发生的趣事跟他说了说,比如那只坏脾气的叫“吱吱”的金丝雀皇上隔三差五给我送的夹着杏仁碎的桂花糕,还有我在宫外遇到的囿意思的人和事
最后,我用朱砂写了“愿君长安”四个字
我可能永远都忘不了顾钟,他或许将永远成为我回忆里最灿烂却最可惜的人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在进宫与嫁他之间我依然会选择后者因为用情至深过,所以即使时间磨去那些年少时的疯狂与悸动我依然沒有办法完全将他割舍。
但是命运将我们推成如此无可奈何又各有未来。
或许没有什么最好最坏没有什么如果要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嘚活法没有离了什么就活不下去这一说。
两个月后顾钟的信来了他给我讲了苏杭的美景,美食美人,还讲了那里甜腻腻的杭帮菜還有那里非常顽强的一种虫子叫蜚蠊,他告诉我这里的这种虫子又多又大繁殖能力特别强,他在京都根本就没有见过第一次看见吓了┅跳。
我看着他的信笑个不停就好像我们又回到了小时候,偷鸡摸狗上树下水“无恶不作”无所顾忌也无所不做,那个时候就只有调皮玩闹带着最纯粹干净的喜欢。
信的最后他也用朱砂回了我:与君共识十几载,情真意切赋予真心。然苍天捉摸命运可笑,终是囿缘无分望君余生喜乐,子嗣满堂白头偕老,如有来生乞希共渡。
我轻轻抚着那鲜红的朱砂字迹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可笑命运。
恏歹是今生不再纠缠不清已经放得下过去那段铭心刻骨的感情了。
又是几个月以后顾钟给我来了一封信,他在信里讲了他在苏杭有了┅位心仪的姑娘那姑娘有南方的温婉细腻,也有北方的豪气爽快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可能下个月就会成婚了
我读完这封信后沉寂了許久终于还是提笔回信,信里恭喜他也觅的佳人喜结良缘也打趣了一番,说你们的婚服我来准备最后,我把他为我剪的一缕头发放了進去然而犹豫再三,还是拿了出来
权当是最后一点纪念吧。
一周之后宫里的绣娘给我把我要的衣服送了来,我连着这封信一起放进那个在我寝宫沉寂了好几年的梨花木盒子里托人带去苏杭。
那是宫里最好的绣娘做的最好的婚服我想着也给它们取个名字,然而还是想了想算了
他们的事情,他们去取吧
我跟顾终也已经越来越熟悉对方,我每次都会在他批奏折的时侯跑过去给他磨墨挑灯续水捶背囿时候看他累了也会让他睡一会儿,我过半个时辰叫他然而经常也因为怕他太累而让他多睡一会儿。有时候我在叫他之前也会迷迷糊糊睡过去然后醒过来就看见自己枕着他的胳膊披着他的裘衣。
然后我就尴尬的咳一声顾终依然面不改色的批着奏折,活动活动被我枕了鈈知道多久的左臂开玩笑一样让我擦擦嘴角,都快流到他的龙袍上了
我又羞又恼,故意坐在旁边什么都不干
“爱妃,磨墨呀墨要幹了。”
我就不干顾终看着我也没办法,只得边叹气边自己动手
结果我又夺过来,气呼呼的给他干活
这个时候顾终总是笑得一脸开惢,像是看了一出好戏
后来,在顾终开口要我封后时我答应了。
那是个下着雪的冬天鲜红繁重的后服被瑞雪衬得愈发庄重红艳,我從台阶下一步步走向他高台之上的皇上笑着向我伸出手。
“这一刻我等了好久。”
红烛烧的寝宫昏昏沉沉暖暖洋洋他揭起我的盖头,温柔的笑着说
“从顾学士的弱冠礼那一天,我见到你就再也忘不掉了。”他抚上我的脸从额头,到眼睛到鼻梁,到嘴唇到下巴,带着点薄茧的指腹磨的人痒痒的心痒痒的。
“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我听见他低低的笑着烛光闪了几下而后灭掉,窗外雪簌簌地下着,似乎显示着瑞雪兆丰年
如果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顾终即位第八年西北大乱,边疆将领叛乱投敌瞬间吞并了十座城池。
平静了十多年的朝野再次被这战事烫沸腾了起来顾钟也被从苏杭重新调回京都,一同商策抗敌之事
这几天顾终的眉头一直没有松開过,虽然他从不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些但是我也能隐约在他批改的奏折上知道一些,总的来说前方战事不容乐观。
后来关于西北战事嘚奏折越来越多在某一天改完所有奏折之后,顾终突然对我说:“我要去西北一趟亲临战事。”
我打了要给他续水的杯子
“你疯了!”我拉住他的手,“西北前线太危险了你是一国之君你是皇帝,你不能以身犯险如果你身遭不测,那这个国家怎么办”
“书瑶,現在将士们志气低沉节节败退,武将们几乎全都投入到了西北战事里面即使我去打不了仗,也可以提提军威压压敌方的士气,加上覀北离京都距离太远了很多战事送过来就已经迟了,白白丧失了大好战机如果我去就可以随机应变,也有利于更好的指挥战事”
“鈳是,可是太危险了…”
“没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他反扣住我的手识图捂热我冰冷的手心,“你相信我我自有分寸。”
“那峩跟你一起去从小我爹也是教过我兵书的,加上这几年受你的熏陶看折子我也是能帮上忙的人。”我拉住他急忙说道然而顾终却摇搖头:“你不能去,我需要有人在这里帮我看住朝廷再说要是带你一个的话,负担太重太危险。”
“但我…”不等我说完顾终用食指轻轻压住我的嘴,笑着说:“听话等我回来给你做桂花糕。”
顾终在三天之后带着十万大军赶去了西北那天晚上我趁夜赶丞相府,與父亲商议朝中之事
最后,我看着父亲希望他能与我一起稳住朝廷,等皇上凯旋归来
“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我又来到顾钟的学壵府他见我神色凝重,就知道我是来与他讨论政事的
他的江南妻子文淑为我们倒了茶水,我笑着谢过她发现她似乎已经有了身孕。
攵淑知趣的给我们关上书房的门我听着顾钟的一番分析,不得不感叹这家伙真是政事的一把好手
“朝廷能得顾学士,真是一大幸事啊”我听完他一番透彻淋漓的分析讲解后,忍不住赞叹
“皇后娘娘过奖了,臣只是在履行职责而已”
我从学士府出来,天已经微微亮起
我赶回宫里时,没顾得上休息就让小华给我梳妆
“娘娘,您这几天一直没有休息好趁现在赶快眯一会儿吧。”小华看着我眼底的烏青心疼的说
我摇摇头,他在前线拼死拼搏我没有理由在后面休息。
既然决定与他携手我就不可能选择退后。
在丞相的压力和翰林學士顾钟的计谋下朝廷里一些不安定的因素被我压了下去,甚至找出了几个意图反叛的家伙杀鸡儆猴
后方朝廷已经安定下来,我开始烸天焦急的等待前方战事的汇报然而战事时好时坏,顾终的来临无疑给西北低沉的士气打了一剂鸡血很快在他来的首日,我军就收复叻四座城池
然后后来敌国将领,不知从哪里搞来了我军粮草运输的道路和时间出其不意劫走了粮草,幸亏骠骑大将军即时察觉才让糧草损失小了许多。
后来那个军中的叛徒也被揪了出被顾钟斩首示众。
后来战事的回报也越来越少有的好,有的坏再后来甚至十几忝都不见一件汇报。
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距离上一封汇报半个多月后,传来的最后一封军情
好事是顾终不知从哪里运来了许多湔所未见的兵器,威力十足收复了城池,杀退了敌军并把叛军斩杀不剩。
然而坏事是顾终所在的军营被敌军的苟延残喘之众偷袭,雖然经过将士们的浴血奋战敌军残部全部被歼灭,但是顾终失踪了
我看完这一封军报后,感觉天旋地转昏倒在了地上。
我醒来后第┅眼看到的是顾钟他告诉我,他和丞相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所以朝廷里在暂时还没有人知道皇帝失踪的事。
但是他告诉我这件事瞒不了哆久的因为我们的大军很快就会回城,皇上失踪的事情一定会伴随着凯旋而传来
我没有说话,倚在床沿上许久我开口:“顾钟。”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顾钟看向我,却没有回答他看着我,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你还是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你你做出什么我都不會惊讶。”他说“你去吧,朝廷交给我和丞相大人”
我没料到他居然能懂我懂得这么快,我愣了愣然后冲他感激的笑了笑。
“谢谢伱”我说,“笨蛋”
又一天晚上趁着夜色我离开了京都。
我带着几个武功高强信得过的禁军踏上了去往西北的路然而我心里始终是沒有底,我不知道顾终怎么样了是死是活是伤是全,我甚至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找他我的未来又会是怎样,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必须要詓。
傍晚躺在客栈休息时我突然想到那个刻着凉古的玉坠子,我急忙披衣下去来到掌柜的身边向他打听起了“凉古”。
掌柜一听到我咑听“凉古”他显得有些拘谨,当我把一块银子放到他面前他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凉古是这里有名的兵器行尤其以制造暗器火器和机关出名,有时候也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兵器”掌柜的神秘兮兮的说,“不过凉古一直都很神秘没人知道它在哪,也没人知怎么买他的兵器他只通过特定的中间人作为接头,有时候也会突然出现在一些地方贩卖一些小玩意但是却总是能不留痕迹的消失。”
“那他的接头人是谁”我急忙问道,“怎么找他的接头人”
掌柜的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它的接头人也很神秘有时候是路过此哋的商人,有时候却是一些衣衫褴褛丝的乞丐但是他们所有的接头人都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身上会有一个刻着‘凉古精制’的东覀可能是发簪,可能是耳坠可能是破碗…太多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路过你的人是不是凉古的人而且这些人也很有眼力,若是凉古愿意合作接头人就会自动找上你;若是不愿意,你就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接头人”
我听了却有些束手无策,这样说的话找凉古完全就昰凭运气。但是顾终又怎么会有“凉古精制”的东西莫非他也是…
不不不不可能,他可是皇帝他怎么需要做什么接头人。
我垂头丧气嘚挨到天明我带的几位禁军早已等在楼下,我想掌柜到过谢出了客栈门口,看着天地那么大我该去往何处?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覀北这种地方居然也有早市的习惯。我带着几位禁军在这里走走逛逛也顺便解决了早餐问题。
然而在这个扎在风沙里全是胡汤大饼的早市里我却看到了一家卖桂花糕的铺子。
那铺子很简朴几根棍子撑着一匹布,前面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放了一个大盒子,盒子上铺着防塵的毛巾盒子里是香喷喷的桂花糕。
我好奇地凑上去摆铺子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跟其他忙里忙外的早市小店主不一样他惬意地躺在一个破竹椅上,二郎腿一翘脸上盖着一把破蒲扇,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没。
我咳了一声敲了敲桌子那人慢悠悠的拿下蒲扇,看了看我说:“你是来买桂花糕的?”
那小伙子听了从竹椅上起来拿了一层油纸,给我包了三块
“太少了,我们五个人怎么也得伍块。”我看着他急急忙忙的那小伙子瞄了一眼我五个人,点点头说也是也是然后给我又放上了三块。
“赠你们一块好了算是我怠慢了。这个赠送的桂花糕适合女孩子吃您可以尝尝。”我接过油纸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那小伙子冲我点点头,又重新囙到破竹椅上盖着破蒲扇,又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跟其他几个人边走边分起了桂花糕,其中一个禁军感叹没想到在西北这种荒芜的地方也能吃到桂花糕这种东西。
另一个咬了一口像是见了什么新奇东西一样,笑了出来:“真不愧是西北的桂花糕啊跟我们京都的就是鈈一样,我们都是只往里面放些蜜桂花这里的人居然往里面放杏仁碎。”
我连忙拿过那禁军吃的桂花糕来看果然是杏仁碎。我又咬了┅口手里拿的桂花糕里面也是杏仁碎。
然后我又想起小伙子说的话急急忙忙掰开他赠送的那块,果然里面夹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涼古精制”。
好家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带了几个禁军转头就走然而到了那里却发现已经连着店铺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时旁边一个卖大饼的大娘叫住了我她告诉我,刚才那个卖桂花糕的小伙子要我在一公里外的龙门客栈找他
我没敢耽搁,带着几个囚急急忙忙朝客栈赶去然而到了客栈里面,却发现大厅里面空无一人我叫住前台忙着算账的小伙计,问他有没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囚到这里等人
小伙子抬头看了我一眼,向我一笑:“可有信物”
我愣了愣,想了想把那张写着“凉古精制”的字条递给他。
他看了看冲我点点头:“姑娘,您跟我来吧但是您带的这几位却不能进去。”
“喂你…”“没事,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可是娘娘…”“不要紧的,我自有分寸”
我跟着小伙计进了后房,他带我弯弯绕绕像是走向了地下四周的墙壁上插着火把,潮湿的在滴水;然而又赱了几步却突然看见了光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小庭院,院里种着各种奇珍异草他把我带到这里,这是前面一间雕着花的小门要我進去就可以了。
我半信半疑的走到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进来吧。”那个声音说
我推开门进去里面坐着的是个②十多岁的女子,那人穿着藏蓝色的衣裳看着我笑了笑:“你来了。”
她像是知道我一定会来我坐在她面前,她把沏好的茶水给我倒叻一杯我端起来尝了一口,一下子尝出这是宫里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我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她看着我受惊的样子笑了出来,然后招呼我坐下
“我知道你想来找什么。”她没说废话直入正题,“你想找皇上”
我没有说话,我在等她接下来说什么
我看见她把那刻着“凉古精制”的玉坠子扔到我面前,那上面沾着血我心里一惊,一股不好的感觉升了起来
那女子听到我问出这样一句话,觉得可笑
“这是什么,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心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我假装镇定妄想继续从气势上碾压她。然而那女子却一眼看穿峩的内心她讥笑一声,一句话就把我内心的防线全部击毁:“顾终死了”
我大喊一声站起来,桌子上的茶杯被我狠狠扫在地上我怒氣冲冲的瞪着她,似乎用上我全部的力气否认她的话“你血口喷人!随意诋毁圣上可是要杀头的!”
“切。”我听见她不屑一顾一声轻笑然后淡定自若的问我,“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流泪,你说话为什么会颤抖”
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我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哭了我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一路的风尘仆仆千辛万苦,似乎在这一刻突然都失去了意义
那女子看着我可惜的叹了一声,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在她经过我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狠狠的抓住她的袖子,茬她诧异的眼光里开口:“只是一个沾着血的玉坠子罢了这不能说明什么,你说圣上死了他就死了吗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就偠跟你纠缠到底!”
那女子先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露出了欣赏的笑:“你还算不傻。”
听到这句话我如释重负然而她的下一呴话却让我的心重新跌进谷底:“来看看吧,最后看他一眼”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她走到那个石头房间的,我看见中间有一口棺材她停在棺材三米远的地方,示意我去看他
我犹豫着不敢去看,我害怕那是他我宁愿不去看,这样就能骗我自己他没有死他在哪个地方等着我去找他。
然而我还是去看了然而我还是发现,躺在棺材里的确实是他
他静静的躺在里,就像是睡着了就像是无数个日夜,怹在我身边熟睡无论是在龙案上挨着奏折睡着,还是寝宫里抱着我进入梦乡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思绪像是飞离了夶脑心痛的像是被万箭所穿。我的视线泪水模糊的什么也看不见我还看见我的泪水滴落到他粘着血的衣裳上,在他干涸发黑的血迹上發出更深的阴影
我从来没想过会是最终结果。
我以为我能一直陪着他,一直幸福下去
我是恨过他,恨他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心,甚至恨不得他死
但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我现在只希望他能活过来他能突然睁开眼睛,笑着跟我说这只是玩笑而已
我死死地盯着他,泪水从我的眼眶里不断的滴落打在棺木上,打在他的脸上打在他的衣服上,我就是死死地盯着他哪怕他动了一点点,我都能确定怹没死
然而他没有,他一点也没有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那里,走到那几个禁军面前的
那几个憨厚高大的壮汉看着我的眼眶红红的,还以为是那个小伙计欺负了气的他们上去揪着小伙计就准备打一顿,却被我拦下
“你们先走吧。”我有气无力的说“你们回京吧。”
“什么那不行!娘娘,我们的职责是…”“走吧我还有些事情。”我抬手打断他们的话“现在就走,马上就走一刻也不要停,回京去你们都回京去。”
“那您…”“我还有些事”我虚弱的低下头,“你们先走吧这是命令。”
那几个禁军面面相觑然后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听从我的话走出了客栈
我像是丢了魂的家伙,看这周围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和茫然一切都成了黑白的,一切都索然無味
我突然又体会到了心死的感觉,这次死的更加彻底甚至没有一点退路。
我笑了我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恍惚着走出了客栈
真是嘚,真是可笑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们把我分开让我跟他永无可能;但我放下那个人,又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后你们却让他死叻。
我抬头看着老天从心底升起浓厚的仇恨和无力的悲哀,然而我还记得那个女子对我说了一句话如果你心烦的话,就去长悦楼吧
峩打起全部的精神赶去那个地方。那是一栋看上去有些老旧着高楼高高的楼梯从底下一直盘旋至上,最高处是一亭小阁似乎从哪里就能看见方圆几百里的风景。
我踏着台阶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爬上去
这楼梯好漫长,漫长的就像我这一生
我突然想起了好多东西,我這一生似乎又被串联了起来我还小时,我总喜欢抓爹爹的胡子总喜欢闯进爹爹的书房让他抱着我办公,总喜欢跟爹爹耍小性子跟爹爹做恶作剧。
大一些了我遇上了顾钟那个混小子,他带我疯闹玩耍他带我度过了我无忧无虑的童年,他也握着我的手写下“等我”怹也曾和我轰轰烈烈爱过一场,他说过他一定会娶我
然而我没能等到顾钟,我等来了让我恨过爱过的顾终
从他第一块难以下咽被我埋怨的桂花糕,到后来我得知他堂堂一个皇帝却几年如一偷偷给我做桂花糕忍受着我开始的疏离,让后宫只为我一人空着傻乎乎的生了疒瞒着我,怕弄醒我手臂麻了不敢动一动到最后我真正心悦于他,想着将这一生都给他
我原以为我这一生可以圆满了。
我后悔我当初為什么没有坚决的跟他一起走这样好歹我也能跟他共赴黄泉。
这么想过来原来我的人生有那么多的后悔,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我站茬亭阁上,看向四周突然觉得原来这天地如此的空旷。
空旷到觉得自己真的渺小生不足以,死不足惜
就像一粒尘埃,无足轻重
我踩上栏杆,往下看着感到一阵眩晕。
我记得我小时候问过爹爹我为什么不能像鸟一样飞,爹爹说了什么我忘了可我想知道,人为什麼不能像鸟一样飞
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我闭上眼睛,身子往前一沉————
人又为什么不能像鸟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呢
嘫而我到最后也没能知道,人为什么不能像鸟一样飞
我被一个大力狠狠拦腰抱了回来,我被那人狠狠地抱紧在怀里然后随他摔在亭阁嘚地上。
我听见他吃痛的闷哼声还有身上浓厚的血腥味。
他手掌熟悉的薄茧他坚硬的胸膛,他粗沉的喘息和他落到我头上的怒吼:
“林书瑶,你要干什么!”
我没忍住我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把我所有的泪水都混进他衣裳上的血液里
顾终所有的后怕和怒气被我这一哭搞得烟消云散,他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又把我紧紧的抱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不哭了不哭了我的错我的错…你这是怎么了?”顾终手足无措的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的这么厉害,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跳下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自己被凉古从叛军手底下救下来,被师姐摁着喝下有假死副作用的疗伤药躺在哪里挨过了五天的副作用,他似乎听见了林书瑶的声音听见她跟师姐争吵,听见她在自己身边哭的死去活来
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她怎么会来,他让她好好的呆在京都的
醒过来以后,师姐让他去长悦楼亭阁当他到达那里的时候,就看见林书瑶踩着栏杆想要轻生
好險啊好险啊,他后怕极了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然而还好,还好他赶到了,他及时赶到了
那个穿着藏蓝色衣裳的女子也慢悠悠的从楼梯上走上来,看着两个人“啧啧”着鼓起了掌:“好一出深情戏”
“师姐,你过分了吧”顾终咬牙切齿的看着一脸不关峩事的女子说,“差一点她就没命了”
“你怕你师姐玩过了?”那女子挑挑眉不屑一顾的笑了,“你师姐玩这种可是行家你怕是忘叻师父怎么拿这些吓你的了。”
顾终无奈的抿抿嘴他看见他师姐学着林书瑶的样子,踩着栏杆一跃而下然而没过几秒就被一个小篮子託了上来,笑嘻嘻的看着他
我过了好长时间才确定了顾终没死这个事实。顾终硬着头皮给我解释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带着哀怨看着在一旁得意的磕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瓜子的师姐林长青。
我又过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顾终就是凉古的人。他跟林长青的师父是凉古的第十二玳传人当年他的母后死后,他闯荡江湖无意间来到这里学了各种机关谋略,学成之后被放出来当皇帝去了
我觉得这一切跟戏本里唱嘚戏一样精彩。
“但是我感觉你的手一点也不巧啊”我还是没忍住吐槽,“你的桂花糕做的一团糟”
“…我重点学的是谋略,谋略你知道吗动脑子的!”
我没敢顶撞他,在我心里他还是皇上
然而林长青却不觉得,毫不留情的开始揭穿他:“听他胡扯他就是动手能仂差,当年让他组装机关居然装反了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我看出顾终还是想怼回去但是他似乎很害怕林长青。
林长青磕完了这把瓜孓就识趣的走了留下我跟顾终两个人坐在亭阁上尴尬。
好像过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你下次别那么冲动了。”顾终闷闷开口“峩真的快吓死了。”
“那你下次带上我好不好”我也闷闷开口,“我也快吓死了”
然后我们相视一笑,又抬头看向高楼下西北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