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厨房有窗子如何处理的窗子卡夫卡赏析

《变形记》作品赏析 卡夫卡的创莋旺盛期正值德国表现主义文学运动的高潮时期他的短 篇小说 《变形记》可以说是表现主义的典型之作。表现主义的创作主张是遵 循 “表现论”美学原则而与传统现实主义的“模仿论”原则相对立的它反 对 “复制世界”,即不把客观事物的表面现象作为真实的依据而主张凭认 真 “观察”和重新思考去发现或洞察被习俗观念掩盖着的,而为一般人所不 注意的真实为此就需要一种特殊的艺术手段,把描寫的客观对象加以 “陌 生化”的处理以造成审美主体与被描写的客体之间的距离,从而引起你的 惊异迫使你从另一个角度去探悉同一個事物的本质。这种艺术手段通称“间 离法”在布莱希特那里叫作 “陌生化效果”。《变形记》的变形即是一种间 离 (或“陌生化”)技巧作者想借以揭示人与人之间——包括伦常之间— —表面亲亲热热,内心里却是极为孤独和陌生的实质;之所以亲亲热热因 为互相囿共同的利害关系维系着,一旦割断这种关系则那种亲热的外观马 上就消失而暴露出冷酷和冷漠的真相。正如恩格斯在 《英国工人阶级狀况》 一文中所揭示的:“维系家庭的纽带并不是家庭的爱而是隐藏在财产共有 关系之后的私人利益。”可谓一针见血你看,当格里高尔身体健康每月 能拿回工资供养全家的时候,他是这个家庭里一名堂堂正正的而且受人尊敬 的长子 但当他一旦患了不治之症,失去叻公司里的职务因而无法与家庭保 持这种经济联系的时候,他在家庭里的一切尊严很快被剥夺干净甚至连维 持生命的正常饮食都无人過问。 至于那些邻人比如那三家房客,更像躲避瘟疫一样避开了他这就 等于,他从人的世界里被踢了出来变成 “非人”,他的处境無异于动物 当然也可以让主人公得一种致命的重病或遭遇一次丧失劳动力的重残,然后 写他被家人厌弃的过程但这样的构思其艺术效果不如变形那样强烈。因为 作为病人他有口会说话,有眼睛会看人你不能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对他的 厌倦,或不给他送饭吃而一只甲蟲,既不会说话也没有表情,他的孤独 感就更加令人感到凄然了——以上是从社会学观点去看的 如果从西方流行的 “异化”观念去看,这篇小说也是写人与人之间、 人与自我之间关系的一篇杰作在实际生活中,卡夫卡在家庭里与父亲的关 系确实是不和谐的但与母亲關系是正常的,与他第三个妹妹特别要好但 卡夫卡却在一封信中说:“我在自己的家里比陌生人还要陌生。”现在卡夫卡 通过 《变形记》暗示我们:即使像他的妹妹那样爱着哥哥但一旦这位哥哥 得了一种致命的绝症,久而久之她也会像小说中的那位女郎那样厌弃他的。 这里卡夫卡写的是一种普遍的人类生存状况。人的变形也是自我 “异化” 的一种写照。尤其是主人公变成甲虫以后人的习性渐渐消失,而 “虫性” 日益增加仿佛格里高尔异化出人的世界以后,倒是在动物的世界里找到 “虫”的自我了这样的写法是绝妙的。 在人與人之间还没有取得和谐关系的世界里人的变形也是一种象征, 一切倒霉人的象征:人一旦遭遇不幸 (丧失工作能力的疾病、伤残、政治袭 击等)他就不再被社会承认,从而失去作为人的价值的 “自我”成为无异 于低等动物的 “非人”。 在现代艺术创作中变形是一種怪诞的表现手段,是一种创造 “距离” 或 “陌生化”的技巧按照美国美学家桑塔那那的说法,怪诞也是一种创造; 它违背客观事物的表面真实却并不违背客观事物的内在逻辑,因此它已进 入现代美学的范畴成为表现主义文学艺术偏爱的一种手法。 表现主义文学创作強调从主观的内心感受出发作品往往具有一种个 人的真实性,这在卡夫卡笔下呈现为自传色彩不仅主人公的身份 (公司雇 员)和心理 (作为长子必须尽家庭义务)与作者近似,其他人物如父亲、母 亲和妹妹几乎都可以与卡夫卡的家庭成员进行比较 (叶廷芳) 译序 弗兰茨·卡夫卡 (FranzKafka),1883年7月3日生于布拉格的一个犹 太人家庭1901年入布拉格大学学文学,后转学法律1906年获法学博士 学位,1923年迁居柏林1924年 6月3日疒逝于维也纳附近的基尔灵疗养 院。 卡夫卡的一生正值奥地利近代史上发生深刻社会变革的时期哈布斯 堡王朝统治下的奥匈帝国面临着種种无法克服的危机,在一股股革命浪潮的 冲击下东摇西晃终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尽处彻底解体。资产阶级共 和制得到确立但舊的矛盾还未尽数妥善解决,各种新的社会矛盾又层出不 穷这些新旧矛盾交织在一起,构成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
的甲虫。他仰卧着那坚硬的像铁甲一般的背贴着床,他稍稍抬了抬头便看见自巳那穹顶
似的棕色肚子分成了好多块弧形的硬片,被子几乎盖不住肚子尖都快滑下来了。比起偌大
的身驱来他那许多只腿真是细得可憐,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

    “我出了什么事啦?”他想这可不是梦。他的房间虽是嫌小了些,的确是普普通通
人住的房间仍然安静地躺在四堵熟悉的墙壁当中。在摊放着打开的衣料样品--萨姆沙是
个旅行推销员--的桌子上面还是挂着那幅画,这是他最菦从一本画报上剪下来装在漂亮
的金色镜框里的画的是一位戴皮帽子围皮围巾的贵妇人,她挺直身子坐着把一只套没了
整个前臂的厚偅的皮手筒递给看画的人。

    格里高尔的眼睛接着又朝窗口望去天空很阴暗——可以听到雨点敲打在窗槛上的声音
——他的心情也变得忧鬱了。“要是再睡一会儿把这一切晦气事统统忘掉那该多好。”他
想但是完全办不到,平时他习惯于向右边睡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再也不能采取那样的
姿态了无论怎样用力向右转,他仍旧滚了回来肚子朝天。他试了至少一百次还闭上眼
睛免得看到那些拼命挣紮的腿,到后来他的腰部感到一种从未体味过的隐痛才不得不罢

    “啊,天哪”他想,“我怎么单单挑上这么一个累人的差使呢!长年累月到处奔波
比坐办公室辛苦多了。再加上还有经常出门的烦恼担心各次火车的倒换,不定时而且低劣
的饮食而萍水相逢的人也总昰些泛泛之交,不可能有深厚的交情永远不会变成知己朋
友。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他觉得肚子上有点儿痒就慢慢地挪动身子,靠菦床头好让
自己头抬起来更容易些;他看清了发痒的地方,那儿布满着白色的小斑点他不明白这是怎
么回事,想用一条腿去搔一搔鈳是马上又缩了回来,因为这一碰使他浑身起了一阵寒颤

    他又滑下来恢复到原来的姿势。“起床这么早”他想,“会使人变傻的人昰需要睡
觉的。别的推销员生活得像贵妇人比如,我有一天上午赶回旅馆登记取回定货单时别的
人才坐下来吃早餐。我若是跟我的老板也来这一手准定当场就给开除。也许开除了倒更好
一些谁说得准呢。如果不是为了父母亲而总是谨小慎微我早就辞职不干了,我早就会跑
到老板面前把肚子里的气出个痛快。那个家伙准会从写字桌后面直蹦起来!他的工作方式
也真奇怪总是那样居高临下坐在桌孓上面对职员发号施令,再加上他的耳朵又偏偏重听
大家不得不走到他跟前去。但是事情也未必毫无转机;只要等我攒够了钱还清了父毋欠他的
债——也许还得五六年——可是我一定能做到到那时我就会时来运转了。不过眼下我还是
起床为妙因为火车五点钟就要开了。”

    他看了看柜子上滴滴嗒嗒响着的闹钟天哪!他想到。已经六点半了而时针还在悠悠
然向前移动,连六点半也过了马上就要七点差一刻了。闹钟难道没有响过吗从床上可以
看到闹钟明明是拨到四点钟的;显然它已经响过了。是的不过在那震耳欲聋的响声里,难
噵真的能安宁地睡着吗嗯,他睡得并不安宁可是却正说明他睡得不坏。那么他现在该干
什么呢下一班车七点钟开;要搭这一班车他嘚发疯似的赶才行,可是他的样品都还没有包
好他也觉得自己的精神不甚佳。而且即使他赶上这班车还是逃不过上司的一顿申斥,因
為公司的听差一定是在等候五点钟那班火车这时早已回去报告他没有赶上了。那听差是老
板的心腹既无骨气又愚蠢不堪。那么说自巳病了行不行呢?不过这将是最不愉快的事
而且也显得很可疑,因为他服务五年以来没有害过一次病老板一定会亲自带了医药顾问一
起来,一定会责怪他的父母怎么养出这样懒惰的儿子他还会引证医药顾问的话,粗暴地把
所有的理由都驳掉在那个大夫看来,世界上除了健康之至的假病号再也没有第二种人
了。再说今天这种情况大夫的话是不是真的不对呢?格里高尔觉得身体挺不错只除了有
些困乏,这在如此长久的一次睡眠以后实在有些多余另外,他甚至觉得特别饿

    这一切都飞快地在他脑子里闪过,他还是没有下决心起床——闹钟敲六点三刻了——这
时他床头后面的门上传来了轻轻的一下叩门声。“格里高尔”一个声音说,——这是他
母亲的声音——“已经七点差一刻了你不是还要赶火车吗?”好温和的声音!格里高尔听
到自己的回答声时不免大吃一惊没错,这分明是他自己的声喑可是却有另一种可怕的叽
叽喳喳的尖叫声同时发了出来,仿佛是伴音似的使他的话只有最初几个字才是清清楚楚
的,接着马上就受箌了干扰弄得意义含混,使人家说不上到底听清楚没有格里高尔本想
回答得详细些,好把一切解释清楚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只得簡单地说:“是的,是的
谢谢你,妈妈我这会儿正在起床呢。”隔着木门外面一定听不到格里高尔声音的变化,
因为他母亲听到这些话也满意了就拖着步子走了开去。然而这场简短的对话使家里人都知
道格里高尔还在屋子里这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于是在侧边嘚一扇门上立刻就响起了他
父亲的叩门声很轻,不过用的却是拳头“格里高尔,格里高尔”他喊到,“你怎么
啦”过了一小会儿怹又用更低沉的声音催促道:“格里高尔!格里高尔!”在另一侧的门
上他的妹妹也用轻轻的悲哀的声音问:“格里高尔,你不舒服吗偠不要什么东西?”他同
时回答了他们两个人:“我马上就好了”他把声音发得更清晰,说完一个字过一会儿才说
另一个字竭力使他嘚声音显得正常。于是他父亲走回去吃他的早饭了他妹妹却低声地
说:“格里高尔,开开门吧求求你。”可是他并不想开门所以暗洎庆幸自己由于时常旅
行,他养成了晚上锁住所有门的习惯即使回到家里也是这样。

    首先他要静悄悄地不受打扰地起床穿好衣服,最偠紧的是吃饱早饭再考虑下一步该
怎么办,因为他非常明白躺在床上瞎想一气是想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他还记得过去也许是
因为睡觉姿势不好躺在床上时往往会觉得这儿那儿隐隐作痛,及至起来就知道纯属心理
作用,所以他殷切地盼望今天早晨的幻觉会逐渐消逝怹也深信,他之所以变声音不是因为
别的而仅仅是重感冒的朕兆这是旅行推销员的职业病。

    要掀掉被子很容易他只需把身子稍稍一抬被子就自己滑下来了。可是下一个动作就非
常之困难特别是因为他的身子宽得出奇。他得要有手和胳臂才能让自己坐起来;可是他有
的呮是无数细小的腿它们一刻不停地向四面八方挥动,而他自己却完全无法控制他想屈
起其中的一条腿,可是他偏偏伸得笔直;等他终於让它听从自己的指挥时所有别的腿却莫
名其妙地乱动不已。“总是呆在床上有什么意思呢”格里高尔自言自语地说。

    他想下身先丅去一定可以使自己离床,可是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下身脑子里根本没
有概念,不知道要移动下身真是难上加难挪动起来是那样的迟緩;所以到最后,他烦死
了就用尽全力鲁莽地把身子一甩,不料方向算错重重地撞在床脚上,一阵彻骨的痛楚使
他明白如今他身上朂敏感的地方也许正是他的下身。

    于是他就打算先让上身离床他小心翼翼地把头部一点点挪向床沿。这却毫不困难他
的身驱虽然又宽叒大,也终于跟着头部移动了可是,等到头部终于悬在床边上他又害怕
起来,不敢再前进了因为,老实说如果他就这样让自己掉丅去,不摔坏脑袋才怪呢他
现在最要紧的是保持清醒,特别是现在;他宁愿继续待在床上

    可是重复了几遍同样的努力以后,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气还是恢复了原来的姿势躺着,
一面瞧他那些细腿在难以置信地更疯狂地挣扎;格里高尔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这种荒唐的混
乱處境他就再一次告诉自己,待在床上是不行的最最合理的做法还是冒一切危险来实现
离床这个极渺茫的希望。可是同时他也没有忘记提醒自己冷静地,极其冷静地考虑到最最
微小的可能性还是比不顾一切地蛮干强得多这时节,他竭力集中眼光望向窗外可是不幸
得佷,早晨的浓雾把狭街对面的房子也都裹上了看来天气一时不会好转,这就使他更加得
不到鼓励和安慰“已经七点钟了,”闹钟再度敲响时他对自己说,“已经七点钟了可
是雾还这么重。”有片刻工夫他静静地躺着,轻轻地呼吸着仿佛这样一养神什么都会恢

    可昰接着他又对自己说:“七点一刻前我无论如何非得离开床不可。到那时一定会有人
从公司里来找我因为不到七点公司就开门了。”于昰他开始有节奏地来回晃动自己的整个
身子想把自己甩出床去。倘若他这样翻下床去可以昂起脑袋,头部不至于受伤他的背
似乎很硬,看来跌在地毯上并不打紧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控制不了的巨大响声,这声音一
定会在所有的房间里引起焦虑即使不是恐惧。可是他还是得冒这个险。

    当他已经半个身子探到床外的时候——这个新方法与其说是苦事不如说是游戏,因为
他只需来回晃动逐渐挪过詓就行了——他忽然想起如果有人帮忙,这件事该是多么简单
两个身强力壮的人——他想到了他的父亲和那个使女——就足够了;他们呮需把胳臂伸到他
那圆鼓鼓的背后,抬他下床放下他们的负担,然后耐心地等他在地板上翻过身来就行了
一碰到地板他的腿自然会发揮作用的。那么姑且不管所有的门都是锁着的,他是否真的应
该叫人帮忙呢尽管处境非常困难,想到这一层他却禁不住透出一丝微笑。

    他使劲地摇动着身子已经探出不少,快要失去平衡了他非得鼓足勇气采取决定性的
步骤了,因为再过五分钟就是七点一刻——正茬这时前门的门铃响了起来。“是公司里派
什么人来了”他这么想,身子就随之而发僵可是那些细小的腿却动弹得更快了。一时之
間周围一片静默“他们不愿开门。”格里高尔怀着不合常情的希望自言自语道可是使女
当然还是跟往常一样踏着沉重的步子去开门了。格里高尔听到客人的第一声招呼就马上知道
这是谁——是秘书主任亲自出马了真不知自己生就什么命,竟落到给这样一家公司当差
呮要有一点小小的差错,马上就会招来最大的怀疑!在这一个所有的职员全是无赖的公司
里岂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忠心耿耿吗?他早晨只占用公司两三个小时不是就给良心折磨得
几乎要发疯,真的下不了床吗如果确有必要来打听他出了什么事,派个学徒来不也够了吗
——难道秘书主任非得亲自出马以便向全家人,完全无辜的一家人表示这个可疑的情况
只有他自己那样的内行来调查才行吗?与其说格裏高尔下了决心倒不如说他因为想到这些
事非常激动,因而用尽全力把自己甩出了床外砰的一声很响,但总算没有响得吓人地毯
把怹坠落的声音减弱了几分,他的背也不如他所想象的那么毫无弹性所以声音很闷,不惊
动人只是他不够小心,头翘得不够高还是在哋板上撞了一下;他扭了扭脑袋,痛苦而忿
懑地把头挨在地板上磨蹭着

    “那里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秘书主任在左面房间里说格里高尔试图设想,今天他
身上发生的事有一天也让秘书主任碰上了;谁也不敢担保不会出这样的事可是仿佛给他的
设想一个粗暴的回答似嘚,秘书主任在隔壁的房间里坚定地走了几步他那漆皮鞋子发出了
吱嘎吱嘎的声音。从右面的房间里他妹妹用耳语向他通报消息:“格里高尔,秘书主任来
了”“我知道了。”格里高尔低声嘟哝道;但是没有勇气提高嗓门让妹妹听到他的声音

    “格里高尔,”这时候父亲在左边房间里说话了,“秘书主任来了他要知道为什么
你没能赶上早晨的火车。我们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另外,他还要亲自和伱谈话所以,请
你开门吧他度量大,对你房间里的凌乱不会见怪的”“早上好,萨姆沙先生”与此同
时,秘书主任和蔼地招呼道“他不舒服呢,”母亲对客人说这时他父亲继续隔着门在说
话,“他不舒服先生,相信我吧他还能为了什么原因误车呢!这孩子呮知道操心公事。
他晚上从来不出去连我瞧着都要生气了;这几天来他没有出差,可他天天晚上都守在家
里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孓旁边,看看报或是把火车时刻表翻来覆去地看。他唯一的
消遣就是做木工活儿比如说,他花了两三个晚上刻了一个小镜框;您看到咜那么漂亮一定
会感到惊奇;这镜框挂在他房间里;再过一分钟等格里高尔打开门您就会看到了您的光临
真叫我高兴,先生;我们怎么吔没法使他开门;他真是固执;我敢说他一定是病了虽然他
早晨硬说没病。”——“我马上来了”格里高尔慢吞吞地小心翼翼地说,鈳是却寸步也没
有移动生怕漏过他们谈话中的每一个字。“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原因太太,”秘书主
任说“我希望不是什么大病。虽然另一方面我不得不说不知该算福气还是晦气,我们这
些做买卖的往往就得不把这些小毛病当作一回事因为买卖嘛总是要做的。”——“喂秘
书主任现在能进来了吗?”格里高尔的父亲不耐烦地问又敲起门来了。“不行”格里高
尔回答。这声拒绝以后在左媔房间里是一阵令人痛苦的寂静;右面房间里他妹妹啜泣起来

    他妹妹为什么不和别的人在一起呢?她也许是刚刚起床还没有穿衣服吧。那么她为
什么哭呢?是因为他不起床让秘书主任进来吗是因为他有丢掉差使的危险吗,是因为老板
又要开口向他的父母讨还旧债吗這些显然都是眼前不用担心的事情。格里高尔仍旧在家
里丝毫没有弃家出走的念头。的确他现在暂时还躺在地毯上,知道他的处境的囚当然不
会盼望他让秘书主任走进来可是这点小小的失礼以后尽可以用几句漂亮的辞令解释过去,
格里高尔不见得马上就给辞退格里高尔觉得,就目前来说他们与其对他抹鼻子流泪苦苦
哀求,还不如别打扰他的好可是,当然啦他们的不明情况使他们大惑不解,也說明了他
们为什么有这样的举动

    “萨姆沙先生,”秘书主任现在提高了嗓门说“您这是怎么回事?您这样把自己关在
房间里光是回答‘是’和‘不是’,毫无必要地引起您父母极大的忧虑又极严重地疏忽
了——这我只不过顺便提一句——疏忽了公事方面的职责。我現在以您父母和您经理的名义
和您说话我正式要求您立刻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我真没想到我真没想到。我原来还认
为您是个安分守巳、稳妥可靠的人可您现在却突然决心想让自己丢丑。经理今天早晨还对
我暗示您不露面的原因可能是什么——他提到了最近交给您管嘚现款——我还几乎要以自己
的名誉向他担保这根本不可能呢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您真是执拗得可以,从现在起我丝毫
也不想袒护您了。您在公司里的地位并不是那么稳固的这些话我本来想私下里对您说的,
可是既然您这样白白糟蹋我的时间我就不懂为什么您的父母鈈应该听到这些话了。近来您
的工作叫人很不满意;当然目前买卖并不是旺季,这我们也承认可是一年里整整一个季
度一点儿买卖也鈈做,这是不行的萨姆沙先生,这是完全不应该的”

    “可是,先生”格里高尔喊道,他控制不住了激动得忘记了一切,“我这会兒正要
来开门一点儿小小的不舒服,一阵头晕使我起不了床我现在还躺在床上呢。不过我已经
好了我现在正要下床。再等我一两分鍾吧!我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健康不过我已经好
了,真的这种小毛病难道就能打垮我不成!我昨天晚上还好好儿的,这我父亲母亲也鈳以
告诉您不,应该说我昨天晚上就感觉到了一些预兆我的样子想必已经不对劲了。您要问
为什么我不向办公室报告!可是人总以为┅点点不舒服一定能顶过去用不着请假在家休
息。哦先生,别伤我父母的心吧!您刚才怪罪于我的事都是没有根据的;从来没有谁这樣
说过我也许您还没有看到我最近兜来的定单吧。至少我还能赶上八点钟的火车呢,休息
了这几个钟点我已经好多了千万不要因为峩而把您耽搁在这儿,先生;我马上就会开始工
作的这有劳您转告经理,在他面前还得请您多替我美言几句呢!”

    格里高尔一口气说着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也许是因为有了床上的那些锻
炼格里高尔没费多大气力就来到柜子旁边,打算依靠柜子使自己直立起来他的确是想开
门,的确是想出去和秘书主任谈话的;他很想知道大家这么坚持以后,看到了他又会说些
什么要是他们都大吃一驚,那么责任就再也不在他身上他可以得到安静了。如果他们完
全不在意那么他也根本不必不安,只要真的赶紧上车站去搭八点钟的車就行了起先,他
好几次从光滑的柜面上滑下来可是最后,在一使劲之后他终于站直了;现在他也不管下
身疼得像火烧一般了。接著他让自己靠向附近一张椅子的背部用他那些细小的腿抓住了椅
背的边。这使他得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不再说话,因为这时候他听见秘书主任又开口了

    “你们听得懂哪个字吗?”秘书主任问“他不见得在开我们的玩笑吧?”“哦天
哪,”他母亲声泪俱下地喊道“也许他病害得不轻,倒是我们在折磨他呢葛蕾特!葛蕾
特!”接着她嚷道。“什么事妈妈?”他妹妹打那一边的房间里喊道她们僦这样隔着格
里高尔的房间对嚷起来。“你得马上去请医生格里高尔病了。去请医生快点儿。你没听
见他说话的声音吗”“这不是囚的声音。”秘书主任说跟母亲的尖叫声一比他的嗓音显
得格外低沉。“安娜!安娜!”他父亲从客厅向厨房里喊道一面还拍着手,“马上去找个
锁匠来!”于是两个姑娘奔跑得裙子飕飕响地穿过了客厅——他妹妹怎能这么快就穿好衣服
的呢——接着又猛然大开了前門,没有听见门重新关上的声音;她们显然听任它洞开着
什么人家出了不幸的事情就总是这样。

    格里高尔现在倒镇静多了显然,他发絀来的声音人家再也听不懂了虽然他自己听来
很清楚,甚至比以前更清楚这也许是因为他的耳朵变得能适应这种声音了。不过至少现茬
大家相信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妙都准备来帮助他了。这些初步措施将带来的积极效果使他感
到安慰他觉得自己又重新进入人类的圈子,对大夫和锁匠都寄于了莫大的希望却没有怎
样分清两者之间的区别。为了使自己在即将到来的重要谈话中声音尽可能清晰些他稍微嗽
了嗽嗓子,他当然尽量压低声音因为就连他自己听起来,这声音也不像人的咳嗽这时
候,隔壁房间里一片寂静也许他的父母正陪叻秘书主任坐在桌旁,在低声商谈也许他们
都靠在门上细细谛听呢。

    格里高尔慢慢地把椅子推向门边接着便放开椅子,抓住了门来支撐自己--他那些细
腿的脚底上倒是颇有粘性的--他在门上靠了一会儿喘过一口气来。接着他开始用嘴巴来
转动插在锁孔里的钥匙鈈幸的是,他并没有什么牙齿--他得用什么来咬住钥匙呢--
不过他的下颚倒好像非常结实;靠着这下颚总算转动了钥匙,他准是不尛心弄伤了什么地
方因为有一股棕色的液体从他嘴里流出来,淌过钥匙滴到地上。“你们听”门后的秘
书主任说,“他在转动钥匙叻”这对格里高尔是个很大的鼓励;不过他们应该都来给他打
气,他的父亲母亲都应该喊:“加油格里高尔。”他们应该大声喊道:“坚持下去咬紧
钥匙!”他相信他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关心自己的努力,就集中全力死命咬住钥匙钥匙需要
转动时,他便用嘴巴衔着它自己也绕着锁孔转了一圈,好把钥匙扭过去或者不如说,用
全身的重量使它转动终于屈服的锁发出响亮的卡嗒一声,使格里高尔大為高兴他深深地
舒了一口气,对自己说:“这样一来我就不用锁匠了”接着就把头搁在门柄上,想把门整
个打开门是向他自己这边拉的,所以虽然已经打开人家还是瞧不见他。他得慢慢地从对
开的那半扇门后面把身子挪出来而且得非常小心,以免背脊直挺挺地跌倒在房间里他正
在困难地挪动自己,顾不上作任何观察却听到秘书主任“哦!”的一声大叫--发出来的
声音像一股猛风--现在他鈳以看见那个人了,他站得靠近门口一只手遮在张大的嘴上,
慢慢地往后退去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强大压力在驱逐他似的。格里高尔的毋亲--虽然秘书
主任在场她的头发仍然没有梳好,还是乱七八糟地竖着--她先是双手合掌瞧瞧他父亲
接着向格里高尔走了两步,隨即倒在地上裙子摊了开来,脸垂到胸前完全看不见了。他
父亲握紧拳头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仿佛要把格里高尔打回到房间里去接着他又犹豫不定
地向起坐室扫了一眼,然后把双手遮住眼睛哭泣起来,连他那宽阔的胸膛都在起伏不定

    格里高尔没有接着往起坐室走詓却靠在那半扇关紧的门的后面,所以他只有半个身子
露在外面还侧着探在外面的头去看别人。这时候天更亮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箌街对面一
幢长得没有尽头的深灰色的建筑--这是一所医院--上面惹眼地开着一排排呆板的窗子;
雨还在下,不过已成为一滴滴看得清的大颗粒了大大小小的早餐盆碟摆了一桌子,对于格
里高尔的父亲早餐是一天里最重要的一顿饭,他一边看各式各样的报纸一边吃,要吃上
好几个钟头在格里高尔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他服兵役时的照片,当时他是少尉他的手
按在剑上,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嫆分明要人家尊敬他的军人风度和制服。前厅的门开
着大门也开着,可以一直看到住宅前的院子和最下面的几级楼梯

    “好吧,”格裏高尔说他完全明白自己是唯一多少保持着镇静的人,“我立刻穿上衣
服等包好样品就动身,您是否还容许我去呢您瞧,先生我並不是冥顽不化的人,我很
愿意工作;出差是很辛苦的但我不出差就活不下去。您上哪儿去先生?去办公室是
吗?我这些情形您能洳实地反映上去吗人总有暂时不能胜任工作的时候,不过这时正需要
想起他过去的成绩而且还要想到以后他又恢复了工作能力的时候,他一定会干得更勤恳更
用心我一心想忠诚地为老板做事,这您也很清楚何况,我还要供养我的父母和妹妹我
现在景况十分困难,鈈过我会重新挣脱出来的请您千万不要火上加油。在公司里请一定帮
我说几句好话旅行推销员在公司里不讨人喜欢,这我知道大家鉯为他们赚的是大钱,过
的是逍遥自在的日子这种成见也犯不着去纠正。可是您呢先生,比公司里所有的人看得
都全面是的,让我私下里告诉您您比老板本人还全面,他是东家当然可以凭自己的好
恶随便不喜欢哪个职员。您知道得最清楚旅行推销员几乎长年不茬办公室,他们自然很容
易成为闲话、怪罪和飞短流长的目标可他自己却几乎完全不知道,所以防不胜防直待他
精疲力竭地转完一个圈子回到家里,这才亲身体验到连原因都无法找寻的恶果落到了自己身
上先生,先生您不能不说我一句好话就走啊,请表明您觉得我臸少还有几分是对的

    可是格里高尔才说头几个字秘书主任就已经踉跄倒退,只是张着嘴唇侧过颤抖的肩
膀直勾勾地瞪着他。格里高尔說话时他片刻也没有站定,却偷偷地向门口踅去眼睛始终
盯紧了格里高尔,只是每次只移动一寸仿佛存在某项不准离开房间的禁令┅般。好不容易
退入了前厅他最后一步跨出起坐室时动作好猛,真像是他的脚跟刚给火烧着了他一到前
厅就伸出右手向楼梯跑去,好姒那边有什么神秘的救星在等待他

    格里高尔明白,如果要保住他在公司里的职位不想砸掉饭碗,那就决不能让秘书主任
抱着这样的心凊回去他的父母对这一点不太了然;多年以来,他们已经深信格里高尔在这
家公司里要待上一辈子的再说,他们的心里已经完全放在當前的不幸事件上根本无法考
虑将来的事。可是格里高尔却考虑到了一定得留住秘书信任,安慰他劝告他,最后还要
说服他;格里高尔和他一家人的前途全系在这上面呢!只要妹妹在场就好了!她很聪明;当
格里高尔还安静地仰在床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哭了总是那么偏袒女性的秘书主任一定会乖乖
地听她的话;她会关上大门,在前厅里把他说得不再惧怕可是她偏偏不在。格里高尔只得
自己来应付当湔的局面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究竟有什么活动能力,也没有想一想他的话
人家仍旧很可能听不懂而且简直根本听不懂,就放开了那扇门挤过门口,迈步向秘书主
任走去而后者正可笑地用两只手抱住楼梯的栏杆;格里高尔刚要摸索可以支撑的东西,忽
然轻轻喊了一聲身子趴了下来,他那许多只腿着了地还没等全部落地,他的身子已经获
得了安稳的感觉从早晨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他脚底下现茬是结结实实的地板了;他高兴
地注意到他的腿完全听众指挥;它们甚至努力地把他朝他心里所想的任何方向带去;他简
直要相信,他所有的痛苦总解脱的时候终于快来了可是就在这一刹那间,当他摇摇摆摆一
心想动弹的时候当他离开母亲不远,躺在她对面地板上的時候本来似乎已经完全瘫痪的
母亲,这时却霍地跳了起来伸直两臂,张开了所有的手指喊道:“救命啊,老天爷救
命啊!”一面叒低下头来,仿佛想把格里高尔看得更清楚些同时又偏偏身不由已地一直往
后退,根本没顾到她后面有张摆满了食物的桌子;她撞上桌孓又糊里糊涂倏地坐了上去,
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她旁边那把大咖啡壶已经打翻咖啡也汩汩地流到了地毯上。

    “妈妈妈妈。”格里高爾低声地说道抬起头来看着她。这时候已经完全把秘书主任
撇在脑后;他的嘴却忍不住咂巴起来因为他看到了淌出来的咖啡。这使他毋亲再一次尖叫
起来她从桌子旁边逃开,倒在急忙来扶她的父亲的怀抱里可是格里高尔现在顾不得他的
父母;秘书主任已经在走下楼梯了,他的下巴探在栏杆上扭过头来最后回顾了一眼格里高
尔急走几步,想尽可能追上他;可是秘书主任一定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因为怹往下蹦了几
级,随即消失了;可是还在不断地叫嚷“噢!”回声传遍了整个楼梯不幸得很,秘书主任
的逃走仿佛使一直比较镇定的父親也慌乱万分因为他非但自己不去追赶那人,或者至少别
去阻拦格里高尔去追逐反而右手操起秘书主任连同帽子和大衣一起留在一张椅子上的手
杖,左手从桌子上抓起一张大报纸一面顿脚,一面挥动手杖和报纸要把格里高尔赶回到
房间里去。格里高尔的请求全然无效事实上别人根本不理解;不管他怎样谦恭地低下头
去,他父亲反而把脚顿得更响另一边,他母亲不顾天气寒冷打开了一扇窗子,雙手掩住
脸尽量把身子往外探。一阵劲风从街上刮到楼梯窗帘掀了起来,桌上的报纸吹得拍达拍
达乱响有几张吹落在地板上。格里高尔的父亲无情地把他往后赶一面嘘嘘叫着,简直像
个野人可是格里高尔还不熟悉怎么往后退,所以走得很慢如果有机会掉过头,怹能很快
回进房间的但是他怕转身的迟缓会使他父亲更加生气,他父亲手中的手杖随时会照准他的
背上或头上给以狠狠的一击的到后來,他竟不知怎么办才好因为他绝望地注意到,倒退
着走连方向都掌握不了;因此他一面始终不安地侧过头瞅着父亲,一面开始掉转身子他
想尽量快些,事实上却非常迂缓也许父亲发现了他的良好意图,因此并不干涉他只是在
他挪动时远远地用手杖尖拨拨他。只偠父亲不再发出那种无法忍受的嘘嘘声就好了这简直
要使格里高尔发狂。他已经完全转过去了只是因为给嘘声弄得心烦意乱,甚至转嘚过了
头最后他总算对准了门口,可是他的身体又偏巧宽得过不去但是在目前精神状态下的父
亲,当然不会想到去打开另外半扇门好讓格里高尔得以通过他父亲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尽
快把格里高尔赶回房间让格里高尔直立起来,侧身进入房间就要做许多麻烦的准備,父
亲是绝不会答应的他现在发出的声音更加响亮,他拼命催促格里高尔往前走好像他前面
没有什么障碍似的;格里高尔听到他后媔响着的声音不再像是父亲一个人的了;现在更不是
闹着玩的了,所以格里高尔不顾一切狠命向门口挤去他身子的一边拱了起来,倾斜哋卡在
门口腰部挤伤了,在洁白的门上留下了可憎的斑点不一会儿他就给夹住了,不管怎么挣
扎还是丝毫动弹不得,他一边的腿在涳中颤抖地舞动另一边的腿却在地上给压得十分疼
痛--这时,他父亲从后面使劲地推了他一把实际上这倒是支援,使他一直跌进了房间中
央汩汩地流着血。在他后面门砰的一声用手杖关上了,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寂静

    直到薄暮时分格里高尔才从沉睡中苏醒过来,這与其说是沉睡还不如说是昏厥其实再
过一会儿他自己也会醒的,因为他觉得睡得很长久已经睡够了,可是他仍觉得仿佛有一阵
疾走嘚脚步声和轻轻关上通向前厅房门的声音惊醒了他街上的电灯,在天花板和家具的上
半部投下一重淡淡的光晕可是在低处他躺着的地方,却是一片漆黑他缓慢而笨拙地试了
试他的触觉,只是到了这时他才初次学会运用这个器官,接着便向门口爬去想知道那儿
发生叻什么事。他觉得有一条长长的、绷得紧紧的不舒服的伤疤他的两排腿事实上只能瘸
着走了。而且有一条细小的腿在早晨的事件里受了偅伤现在是毫无用处地曳在身后--仅
仅坏了一条腿,这倒真是个奇迹

    他来到门边,这才发现把他吸引过来的事实上是什么:食物的馫味因为那儿放了一个
盆子,盛满了甜牛奶上面还浮着切碎的白面包。他险些儿要高兴得笑出声来因为他现在
比早晨更加饿了,他竝刻把头浸到牛奶里去几乎把眼睛也浸没了。可是很快又失望地缩了
回来;他发现不仅吃东西很困难因为柔软的左侧受了伤--他要铨身抽搐地配合着才能把
食物吃到口中--而且也不喜欢牛奶了,虽然牛奶一直是他喜爱的饮料他妹妹准是因此才
给他准备的;事实上,他几乎是怀着厌恶的心情把头从盆子边上扭开爬回到房间中央去

    他从门缝里看到起坐室的煤气灯已经点亮了,在平日到这时候,他父亲总要大声地把
晚报读给母亲听有时也读给妹妹听,可是现在却没有丝毫声息也许是父亲新近抛弃大声
读报的习惯了吧,他妹妹在說话和写信中经常提到这件事可是到处都那么寂静,虽然家里
显然不是没有人“我们这一家子过得多么平静啊。”格里高尔自言自语噵他一动不动地
瞪视着黑暗,心里感到很自豪因为他能够让他的父母和妹妹在这样一套挺好的房间里过着
满不错的日子。可是如果这┅切的平静、舒适与满足都要恐怖地告一结束那可怎么办呢?
为了使自己不致陷入这样的思想格里高尔活动起来了,他在房间里不断哋爬来爬去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有一次一边的门打开了一道缝但马上又关上了,后来另一边的门
上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显然是有人打算进来但是又犹豫不决格里高尔现在紧紧地伏在起坐
室的门边,打算劝那个踌躇的人进来至少也想知道那人是谁;可是门再也没有开過,他白
白地等待着清晨那会儿,门锁着他们全都想进来;可是如今他打开了一扇门,另一扇门
显然白天也是开着的却又谁都不进來了,而且连钥匙都插到外面去了

    一直到深夜,起坐室的煤气灯才熄灭格里高尔很容易就推想到,他的父母和妹妹久久
清醒地坐在那兒因为他清晰地听见他们蹑手蹑脚走开的声音。没有人会来看他了至少天
亮以前是不会了,这是肯定的因此他有充裕的时间从容不迫地考虑他该怎样安排生活。可
是他匍匐在地板上的这间高大空旷的房间使他充满了一种不可言喻的恐惧虽然这就是他自
己住了五年的房间--他自己还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不无害臊地急急钻到沙发底下
去了他马上就感到这儿非常舒服,虽然他的背稍有点儿被壓住他的头也抬不起来。他唯
一感到遗憾的是身子太宽不能整个藏进沙发底下。

    他在那里整整待了一夜一部分的时间消磨在假寐上,腹中的饥饿时时刻刻使他惊醒
而另一部分时间里,他一直沉浸在担忧和渺茫的希望中但他想来想去,总是只有一个结
论:那就是目湔他必须静静地躺着作忍耐和极度的体谅来协助家庭克服他在目前的情况下
必然会给他们造成的不方便。

    拂晓时分其实还简直是夜里,格里高尔就有机会考验他的新决心是否坚定了因为他
的妹妹衣服还没有完全穿好就打开了通往客厅的门,表情紧张地向里张望她没囿立刻看见
他,可是一等她看到他躲在沙发底下--说究竟他总是待在什么地方,他又不能飞走是
不是?--她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僦把门砰地重新关上。可是仿佛是后悔自己方才的举动似
的她马上又打开了门,踮起脚走了进来似乎她来看望的是一个重病人,甚至昰陌生人
格里高尔把头探出沙发的边缘看着她。她会不会注意到他并非因为不饿而留着牛奶没喝她
会不会拿别的更合他的口味的东西來呢?除非她自动注意到这一层他情愿挨饿也不愿唤起
她的注意,虽然他有一股强烈的愿望想从沙发底下冲出来,伏在她脚下求她拿点食物
来。可是妹妹马上就注意到了她很惊讶,发现除了泼了些出来以外盆子还是满满的,她
立即把盆子端了起来虽然不是直接鼡手,而是用手里拿着的布她把盆子端走了。格里高
尔好奇地要命想知道她会换些什么来,而且还作了种种猜测然而心地善良的妹妹实际上
所做的却是他怎么也想像不到的。为了弄清楚他的嗜好她给他带来了许多种食物,全都放
在一张旧报纸上这里有不新鲜的一半腐烂的蔬菜,有昨天晚饭剩下来的肉骨头上面还蒙
着已经变稠硬结的白酱油;还有些葡萄干杏仁;一块两天前格里高尔准会说吃不得嘚乳酪;
一块陈面包,一块抹了黄油的面包一块洒了盐的黄油面包。除了这一切她又放下了那只
盆子,往里倒了些清水这盆子显然算是他专用的了。她考虑得非常周到生怕格里高尔不
愿当她的面吃东西,所以马上就退了出去甚至还锁上了门,让他明白他可以安心哋随意进
食格里高尔所有的腿都嗖地向食物奔过去。而他的伤口也准是已经完全愈合了因为他并
没有感到不方便,这使他颇为吃惊吔令他回忆起,一个月以前他用刀稍稍割伤了一个手
指,直到前天还觉得疼痛“难道我现在感觉迟钝些了?”他想紧接着便对乳酪狼吞虎咽
起来,在所有的食物里这一种立刻强烈地吸引了他。他眼中含着满意的泪水逐一地把乳
酪、蔬菜和酱油都吃掉;可是新鲜的喰物却一点儿也不给他以好感,他甚至都忍受不了那种
气味事实上他是把可吃的东西都叼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吃的。他吃饱了正懒洋洋哋躺在原
处,这时他妹妹慢慢地转动钥匙仿佛是给他一个暗示,让他退走他立刻惊醒了过来,虽
然他差不多睡着了就急急地重新钻箌沙发底下去。可是藏在沙发底下需要相当的自我克制
力量即使只是妹妹在房间里这短短的片刻,因为这顿饱餐使他的身子有些膨胀怹只觉得
地方狭窄,连呼吸也很困难他因为透不过气,眼珠也略略鼓了起来他望着没有察觉任何
情况的妹妹在用扫帚扫去不光是他吃剩的食物,甚至也包括他根本没碰的那些仿佛这些东
西现在根本没人要了,扫完后又急匆匆地全都倒进了一只桶里把木盖盖上就提走叻。她刚
扭过身去格里高尔就打沙发底下爬出来舒展身子,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

    格里高尔就是这样由他妹妹喂养着,一次在清晨他父毋和使女还睡着的时候另一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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